陆引摇了摇头,低声道:“狠不狠的,我们都一样,只是兴许是你我有过一个孩子,你才经历失去孩子的痛,我以为,你现在会推己及人,应该会顾念孙安如和她的孩子。”
其实,只是出乎意料罢了。
也因为如此,让他,有了些想法。
姜明熙冷笑:“我为什么要顾念孙安如和她的孩子?那可是姜臻和的血脉传承,生下来以后也是要死的,既如此,早晚不都一样?何况,当年政变,孙家虽未附逆,却也紧闭门户冷眼旁观,他们既然不忠,我何须顾及?”
陆引凝着她,追问:“只是这样么?”
姜明熙心头一紧,皱眉问:“不然还能有什么?”
陆引抓着她的手,很是执着的问她:“告诉我,当初你遇刺中毒,我们的孩子没了,你是不是知道了指使彩兰的是谁?”
姜明熙怔住。
她没想到,陆引会质疑到了这件事。
其实,她遇刺中毒落胎的幕后主使是皇帝这件事,她没告诉过陆引,也没打算说。
没想到现在,会被他猜到。
陆引道:“我或许不是很了解你,但是也还算懂得你的性子,凭我所知,你即便再狠,在刚失了孩子不久的现在,你必定不会真的能对一个孕妇毫不容情,反而会有恻隐之心才是,可你没有,说明有导致你下狠心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只能是孩子。”
他笃定道:“你是在泄恨,在报仇,可又和以前的报仇泄恨不太一样。”
姜明熙笑笑:“有什么不一样?我不是一直都挺狠毒么?虽是稚子无辜,但是当初我也杀了六皇子,如今再不顾孙安如的孩子死活,又有多大不同?”
陆引道:“不一样的,那个时候你还不懂得为母之心丧子之痛,可现在你懂得了,就像你一开始对杜淼有同病相怜的恻隐之心一样,你现在这个时候,不会轻易让别的女子和你一样也失去孩子。”
就算也要促使孙家和祈王起反心,也肯定会想别的法子,而不是杀了孙世子,直接间接让孙安如保不住孩子。
姜明熙在他灼灼的目光下,眼睑轻颤,张了张嘴后,还是低声道:“是姜臻和。”
陆引面皮倏地一紧。
姜明熙道:“是他想要除了永康长公主一家,又想干脆借刀杀人绝了我这个后患,以杀我的罪名牵连永康长公主和陈家,只是他没想到表姐能给我解毒,保住了我的命,却害了孩子。”
陆引红了眼,拳头握紧,咯咯作响。
竟然……
他心头一阵绞痛,压着心绪哑声问她:“为何不告诉我?”
姜明熙苦笑:“说不说没有意义,我们又都不能冲进宫里杀了他报仇,既然都是要忍,我自己忍着,总好过多你一个。”
先前,面上姜明熙失去孩子,是彩兰和永康长公主的错,现在永康长公主被赐死了,陈家也死人流放,彩兰的女儿依旧不知下落生死。
陆引的这份愤怒,也趋于平静了。
可他若是知道还有姜臻和的事情,自然就无法平静了,若他做些什么露了痕迹,得不偿失。
而且,有些事情,她能做到,就不需要他了。
原本于她而言,孩子是陆引的,也不是陆引的,只是她自己的而已,不论是对孩子的哪一份责任,她都不需要陆引做什么。
陆引看着她好一会儿,伸手抱着她在怀里。
他紧紧抱着她,在她耳畔哑声道:“其实你不用什么都自己承受的,我可以和你一起,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着你。”
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可以陪着么?
若是如此,也就好了。
或许,她可以不用这么为难了。
姜明熙由着他抱着,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沉默着,陆引明明抱着她,却感觉,她离他很远,很远……
他这一夜,抱了她很久。
。
次日,镇国公孙浩山的死讯和祈王妃落胎的消息,接连传出了孙家。
让许多人都惊讶不已。
谁能想到,一场流言风波,会有如此走向,引来这接连的变故。
姜明熙得知消息后,坐着沉默了许久,吩咐绯月准备好奔丧要送的东西,打算亲自去孙家一趟。
她现在还在小月中,其实是不适合出门的,但是既是要奔丧,也要去看看落胎的孙安如,自然没什么不妥的。
到的时候,来奔丧祭奠的人不少,宫里也来了人。
虽说孙世子是自杀谢罪,但是他的死,间接让镇国公死了,孙安如也没了孩子,皇帝还是愧疚的,派人赐了很多东西,还给镇国公追谥号赐哀荣。
还是太子亲自给送来的。
不过,这对孙家,却等同于踩在两个死人头上羞辱了。
在孙家看来,孙世子只是皇帝为了太子打压祈王府和孙家冤杀的,那因为孙世子的死而大受打击暴病而亡的镇国公,以及接连失去父亲和祖父,承受不住落胎的孙安如,便都是皇帝和太子的手笔。
所以,孙家众人,虽忍着,却掩不住怒意和愤恨。
若非有所顾忌,他们恨不得撕碎了太子,姜明熙在太子身边,都感受到了凉意和杀气。
太子也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