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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雾都开膛手 E1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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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拉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整个人都呆住了。

哈里男爵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宁准。

他瘦长的脸上明明带着笑,却让人无端感到一阵阴冷渗骨:“莱斯先生,您该知道,这个世界只认可真相与证据。”

“我也这么认为。”

宁准弯了弯唇角,刚才一身刀锋一样逼人的气势又突然散了,一屁股坐到了身后黎渐川的腿上。

黎渐川面皮微抽,还是沉声喊了句:“真空时间!”

阳光与尘埃齐齐凝固,世界褪成黑白。

哈里男爵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黎渐川和宁准,眼神阴沉如暴风雨的夜。

“真空时间”每局游戏每个玩家只能使用一次,宁准的用过了,这次就只能用黎渐川的。而当真空时间被用来解谜时,它将会获得近乎无限长的时间,直到解谜结束,才会解除真空状态。

“我不会杀你。”哈里男爵语带讥讽。

宁准桃花眼微抬:“你当然不会,因为这里是白教堂。这也是我误导二号选择这里进行解谜的原因。你在这里诞生,或许还受到这里的束缚,所以在之前,你才会将罗拉带出教堂动手。”

哈里男爵阴鸷的眼神一暗。

罗拉回过神,却又懵了一下:“你不是二号?”

她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向宁准身后的黎渐川。

却见黎渐川沉着脸,一副狂犬病晚期的冷酷暴躁模样,低沉开口:“我是十一号。”

罗拉一怔,看向宁准:“你是十号?……你和十一号的座位挨着,住处也相邻,难道……你也有魔盒,十一号是通过你的魔盒带进来的?”

既然罗拉在餐桌上说过她有魔盒,那就不难猜到黎渐川和宁准的关系,毕竟他们两个从未掩饰过。

“死的是二号……”

罗拉低头喃喃念了半句,猛地抬起头,眼珠发红地盯着宁准:“你在拿我和二号当探路石?!”

宁准露出一个温暖和煦的笑容,眼神却凉如寒冰:“对。不然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价值吗?这个世界上不会真的有只许她杀别人、不许别人杀她的天真蠢货吧。你应该也经历过三四局游戏了,这么愚蠢的表情,露出来给谁看?”

被这样一双冰凉幽沉的桃花眼注视着,罗拉的心突然开始恐惧地发抖。

像有盆冷水兜头倒了下来。

愤怒顷刻熄灭,她双唇哆嗦了下,“我想知道答案。”

宁准淡淡扫了罗拉一眼,桃花眼微眯:“其实你的推理的某些部分,并没有错,而且与我调查得到的真相重合。比如面包店老板就是杰克,并且他确实是会在夜晚扮成男.妓,行凶作案。”

“那为什么……”

罗拉刚要继续问,却忽然意识到什么,失声道:“你们……你们在吉尔特庄园得到了什么?”

“莫莉夫人的日记,和一张照片。”

宁准弯了弯唇角。

所有人的身体都被禁锢在原地,不能动弹,但在宁准说出这句话时,日记本与照片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飞出了宁准的口袋,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自动翻开。

黎渐川注意到哈里男爵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这让他心情好了一点。

至少在承受着宁准的臀部挤压他的大腿的触感时,不至于像是得了狂犬病一样,随时想要张口咬人。

“这是……”

罗拉问。

宁准淡淡道:“照片里的男人是亨利,女人是莫莉夫人。而被撕掉的那一块,就是小吉尔特,也就是开膛手杰克,面包店的老板。”

“这个故事的真相并不复杂,只是它的线索太过零散,被人故意打乱。所以即便在搜集到不少线索证据后,我也不敢确定自己推测出了完整的谜底。但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哈里男爵你……与谜底有联系。”

“因为你说,要让我们抓住开膛手杰克。”

哈里男爵面容冰冷,手指上的鲜血凝结在他的指尖。

他听到宁准的声音,眼底掠过一丝阴霾:“我不认为这是无理的要求。”

“在见到杰克前,我也不认为这是无理的要求。”宁准微微一笑,“但很不巧,我在第二晚就见到了杰克。就像罗拉说的,杰克是不合理的存在,强得超乎想象。而且按照游戏的规矩,杰克作为玩家的克星,只会一天比一天强。”

“我敢肯定,哪怕所有玩家联合起来,再加上整个苏格兰场,也不一定能抓到他。而这样做,显然是不符合魔盒游戏的常态。”

“所以我知道,你说谎了。”

罗拉惊疑:“说明人……怎么能在谜底上说谎?”

宁准漫不经心道:“他没有在‘谜底’上说谎。他只是说,他希望所有玩家帮他抓住开膛手杰克,并且会给抓获者一笔不菲的报酬。但事实上,一局游戏的谜底究竟是什么,魔盒需要怎样获得,都是没有明确指向的。”

“抓住开膛手只是你以为的‘谜底’。也是说明人给我们的误导。”

黎渐川听到这里,开口道:“魔盒游戏的说明人,究竟算什么存在?”

罗拉也抬起头。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被她认为公平公正的说明人欺骗的时候。这让她对自己过往的游戏经验产生了怀疑。

宁准思索了一会儿,说:“经过我在游戏中的观察,魔盒游戏的说明人,应该是本就存在于那一局游戏的人物。他们无法在关键部分对玩家说谎,也无法凌驾在游戏之上,让玩家去做什么。可以说,他们算得上公正的存在。”

黎渐川了然:“所以说,说明人不会在游戏规则和游戏进程上欺骗或是隐瞒玩家,但他们可以用他们的态度,或技巧性语言,对玩家进行误导。他们是公正的,但他们的公正也是有限的。”

“没错。”

宁准偏头在黎渐川带着胡渣的下巴上蹭了蹭。

两人被禁锢的姿势距离太近,黎渐川想躲也躲不了,让宁准蹭了个结结实实。

他一天一夜没刮胡子,只是蹭了一下,宁准柔软细腻的皮肤就红了一片。绯红直扫到眼尾上,多了丝旖旎味道。

黎渐川转开眼,皱了皱眉。

“原来是这样……”

罗拉低了会儿头,也不知道相信没有,又重新抬起眼,带着点焦急与平静道:“那真相就是哈里男爵才是和莫莉夫人结婚的亨利,也就是小吉尔特的继父?而小吉尔特就是开膛手杰克……”

“可这和谜底有什么关系?”罗拉脸上充斥着迷茫,“连谜题都是假的,那怎么去找谜底?”

“解开疑点,就会得到答案。”

宁准淡声说。

他的声音平稳沉静:“真相,要从几十年前说起。”

“那时候,一名贵族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个祈求邪神降临的降生仪式。他是邪神的狂热信徒,在得到这个仪式后,就联系了他的朋友,德兰镇的罗尼教父,也就是玫瑰书店的洛克先生。两个狂热者凑到了一起,决定举行这个仪式。”

半阖的桃花眼打开,宁准眼神平静,声音清冷地抽丝剥茧,就像一名医术高超的医生,冷静地握着手术刀,一点一点将膏肓里的病灶剖出。

懒散与暗昧的气息从他身上缓缓褪去,一股近乎绝对理智的淡漠浮上他的面容,让他如一架机器一样,精准而冰冷。

“他们找到一名色.欲街的妓.女,并让这名妓.女怀上了贵族的孩子。在这名妓.女怀孕七个月的时候,他们把她带到白教堂,用一根涂满了蝙蝠血的木桩,钉进了她的嘴里。妓.女身上流出的血绘制成了邪恶的符号,怨恨的灵魂被困在身躯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但他们不会让她就这样死去。”

“他们用各种方法为她吊着一口气,直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满了十个月——贵族和罗尼教父将孩子剖了出来。他们认为,这样的仪式诞生的孩子,会得到邪神的祝福。”

“可罗尼在黑皮书的扉页上写,‘仪式失败了,他的父亲会喜欢他’。”

“为什么仪式失败了,他的父亲却会喜欢他?”

宁准的声音带出一丝凉意:“根据后来发生的事,我猜,仪式失败是因为那名妓.女没有死,而这个孩子也没有得到邪神的祝福。而他的父亲会喜欢他,是因为这个孩子生来就是邪神。”

哈里男爵的脸上露出冰冷的笑意。

“罗尼的黑皮书记录了很多古怪邪恶的仪式,但唯独这个仪式,被他在扉页上留下了婴儿手印的纪念。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但显然这位孩子的父亲无福消受这个作品,很快去世。有一半以上的可能,是被这个孩子亲手杀死的。不然他的父亲不会放任他跟随他母亲,生活在色.欲街。”

“这个孩子就是亨利。”

宁准平缓道:“亨利在十岁,将自己的母亲折磨致死后,就离开了白教堂街区。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但在翻过警局的一些档案之后,我发现那几年伦敦范围内发生了不少虐杀案件,只是凶手一直没有被抓到。”

“或许是学会了收敛,也或许是其他原因。亨利在十几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几年,消停了些。”

“然后,他出现在了德兰镇。”

“虽然老吉尔特之死,被定为意外事故。但按照老吉尔特的死状描述,我认为是亨利杀了老吉尔特。很可能只是随意宣泄一下自己的邪恶欲望。但之后,亨利就发现,没了老吉尔特的庄园,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他不是野兽,不是靠吃人就能活着。他找到了另一种追求,于是他看中了莫莉夫人。”

桌上的日记随着宁准的话语翻动着。

泛黄老旧的照片上,亨利那张和哈里男爵一模一样的脸带着幸福温柔的笑,全然看不出杀人狂魔的本性。

“亨利是一个极度冷静、残忍、高智商的人。他很会伪装。在见到莫莉夫人时,他就知道,莫莉夫人的软肋就是她唯一的儿子,小吉尔特。亨利从小吉尔特下手,开始接近莫莉夫人。”

“丈夫被虐杀的阴影,孤儿寡母的艰难,他人不怀好意的觊觎……这些都让莫莉夫人忐忑难安。她不想将吉尔特庄园拱手送给别人,但她的儿子还太小,无法撑起这个家族。这个时候,亨利出现了。”

“这是个没钱没势,无父无母的穷小子。他受到自己儿子的喜爱,背后又没有任何其他势力的影子。他好像只有一腔热诚。莫莉夫人认为这样的人不会逃脱她的掌控,于是,她答应了亨利的求婚。”

“为表示诚意,亨利改姓吉尔特,并在尊重莫莉夫人的基础上,接手了吉尔特庄园。”

“婚后的亨利对莫莉夫人表达了他满腔的爱意。我想没有哪位空闺寂寞的夫人可以抗拒这种热情,更何况,亨利是个聪明人,他在温水煮青蛙。所以没过几年,莫莉夫人就在日记中表示,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亨利。”

“但亨利呢?”

“他不爱任何人,并且,他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玩具。”

宁准顿了顿:“这个玩具,就是莫莉夫人的儿子,小吉尔特。”

他缓声道:“莫莉夫人很放心自己的新丈夫,而在她能看到的视野范围内,小吉尔特总是和亨利那么亲近,用行动和语言证明着,他很喜欢这位继父。大概是三岁到十二岁之间,小吉尔特几乎是由亨利养大的。”

“小吉尔特对亨利没有任何防备的心思。”

“所以在亨利对着小吉尔特暴露出他邪恶的一面时,小吉尔特不敢置信,想要去找自己的母亲莫莉夫人求助。这个时候的莫莉夫人已经知道她的儿子被侵犯了,但她没有去救出小吉尔特,也没有去找亨利质问,而是在日记里写,她的儿子是个勾引男人的贱货。”

“莫莉夫人早在这十年里被不知不觉地洗脑了。她刚开始还会关心她的儿子,但后来慢慢地,她就和他疏远了。她掉进了亨利的陷阱。”

“那么可想而知,小吉尔特带着遍体鳞伤的身体来求助时,面临的是什么。”

“莫莉夫人会狠狠地打他,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他。这个家里唯一能救他的人,对他捅下了最狠的一刀。”

罗拉震惊地听着,难以置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莫莉夫人本来就是无能的人。”

宁准冷冷道:“就像菟丝花,脱离了依附,就活不了。她不见得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没错,只是她已经无法离开亨利了。而她心里的怨恨和惧怕又无从发泄,就只能一股脑地朝着小吉尔特砸过去。”

“人对越亲近的人,往往越狠。”

他讥讽地扯了扯嘴角,桃花眼撩起一丝锋利的弧度:“在莫莉夫人知道了之后,亨利就更加不需要掩饰了。他或许白天就将小吉尔特锁在那间阴暗的阁楼里,封死门窗,强迫他穿上黑色蕾丝裙。”

“那些裙子,应该就是嫉妒街那家礼服店制作的吧。所以杰克对那片黑裙子碎片那样痛恨。”

“至于晚上,莫莉夫人提到,亨利会为小吉尔特束腰,穿上女性服装,带着他去参加所谓的贵族上流聚会。在那些肮脏的聚会上,小吉尔特被当作礼物,送到一个又一个有着各种癖好的人手里。或许这就是亨利能那样快使吉尔特庄园重新辉煌的秘诀。”

“但小吉尔特是人,并不是一个听话的玩具。他想逃离吉尔特庄园。”

宁准眼神幽沉。

“每个玩家的身份,都会与谜底有一些或远或近的联系。这是隐形的规则。所以我从未放弃过调查我和康恩的身份。在去德兰镇之前的那个晚上,我们发现康恩的公寓有很多德兰镇的资料,还有一些案件的笔记。根据我的推测,应该都是康恩的父亲留下的。”

“那些笔记中,提到了一桩荒谬的笑话。”

“十几岁的小吉尔特逃出了庄园,找到德兰镇的警员报案,鼓起勇气说出了全部真相。但是没有人相信。康恩的父亲甚至亲自找来了亨利和莫莉夫人,让他们赶快带走他们顽劣的儿子。”

“小吉尔特哭求,反抗,但是亨利和莫莉夫人都是哀痛欲绝的模样,他们告诉康恩的父亲,小吉尔特是得了些脑子上的毛病。康恩的父亲表示理解,并在再次看到小吉尔特逃跑时,又把他抓了回去。”

“谁会去相信一个疯子的话,而怀疑一对十年如一日疼爱儿子的父母?”

“小吉尔特彻底绝望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莫莉夫人去世了。按照日记来看,我认为亨利一直在给莫莉夫人服用一些药物,以此来达到精神控制的目的。而心理扭曲,或者说已经疯了的莫莉夫人,在临死前,不希望看到自己深爱的亨利和小吉尔特继续生活下去。”

“她想毁掉小吉尔特。”

“她找到了隐藏在这个世界的魔盒,并向它献祭了自己,成为了庄园的怪物,拥有了奇异的能力。她杀掉了小吉尔特,将他分尸。但她没有想到,小吉尔特在无尽的绝望中被折磨致死后,变成了比她更强大的怪物。”

“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开膛手杰克。”

“莫莉夫人无法制服杰克,甚至还惧怕他,所以她只能龟缩在庄园里不出来。而亨利趁机拿走了魔盒。并改名换姓,成为了哈里·蒂尔斯。”

沉浸在愤怒中的罗拉错愕道:“你是说……魔盒在哈里男爵手里?”

“聪明。”

哈里男爵残忍一笑。

宁准喉结滑动,说了半天,有点口干舌燥,于是凑近黎渐川的唇,想汲取些水分。

黎渐川一看他这姿势,立刻偏过头,接上了宁准的话:“礼服店老板拥有黑色裙子碎片却这么多年都没有被杀,而我一拿到,就被杰克追杀。杰克明显是在报复与当年有关的所有人,他一定也知道康恩的父亲,就是德兰镇的警员。”

“所以我很疑惑,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对他们这些人下手。”

黎渐川冷淡扬眉:“我脑袋不好使,不想去头秃地抠证据,所以我大着胆子猜了猜,魔盒诞生的怪物,都畏惧魔盒。而魔盒就在你身上——不然你可能早就死了。”

“你用魔盒封印着整个白教堂街区,所以你居住的白教堂街最安全,从未发生过古怪与案件。杰克追着你来到这里,但却杀不了你。所以他报复,也是挑衅地在你的地盘上虐杀妓.女。”

“我猜杰克能自由行动的只有晚上,并且不能来到白教堂街。”

“心智成长最关键的十几年,他都是在扭曲畸形的环境中长大,即便现在他算是以另一种方式摆脱了那种生活,但他依然控制不住地穿上黑色的裙子,去做男.妓,去过你曾经带给他的生活。”

“他怨恨厌弃自己,却摆脱不了这样的习惯和噩梦。”

黎渐川沉冷地注视着哈里男爵:“如果说你的目的就是散播邪恶,那么你成功了。”

哈里男爵面无表情:“这只是你的猜测。”

“哦。”

黎渐川脸上露出个恍然的神色:“你是在和我讲证据啊……哈里男爵,您觉得我苦练格斗,钻研功夫,手.枪步.枪核导.弹都玩得转,为的是什么?”

他一勾唇角,眼神狂肆而又冷酷,笑了:“当然是为了讲证据啊。”

话音未落,世界陡然恢复色彩。

黎渐川在心中结束真空时间的瞬间,就一把将宁准甩到了背后,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般弹射了出去。

尖刀滑出,割碎赤.裸的光线!

哈里男爵的脸色猛地一沉,飞快后退。

黎渐川紧追而上,两人如两道残影般,瞬间缠斗起来。

宁准顺势跳到旁边的桌子上,边看着那边两人眼花缭乱的打斗,边低头瞧了一眼还在发愣,面色复杂的罗拉。

罗拉注意到宁准,沉默了一会儿,问:“二号是怎么死的?”

宁准对于这个问题并不惊讶。

他随意道:“从德兰镇回来的那天晚上的晚餐,哈里男爵的反应在我看来,很有狗急跳墙的意思。当天晚上巡街,你又派人去试探我。我觉得不用再等了。所以在傍晚晚餐前,出去了一趟。”

“二号是我们身后的第二只‘老鼠’。”

宁准嘴角掠过一抹讥嘲:“他跟在我们的屁股后,搜集着线索,隐藏着自己,以为自己可以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真的老鼠发现不了,那么大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情哥哥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见?”

罗拉被他这个腻歪的称呼恶心了下,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你早就打算设计他?”

“我只是想印证一件事。”宁准淡淡道,“昨晚我们察觉到不对,没有去巡街,而是去了傲慢街的面包店。”

罗拉的脸色陡然一白:“你们也在!”

“在。”

宁准玩味一笑:“不仅在,还亲眼看着你像只真正的老鼠一样,偷走了杰克的面具和裙子。其实在昨晚之前,我不敢肯定杰克是面包店老板。但我很疑惑,傲慢街的那个玩家,是怎么逃脱的。思来想去,只有那家面包店,可以让我赌一赌。”

“而且在第一天,康恩去面包店试探时,他就已经发现你是玩家了——他回来之后告诉我,三家店,都有玩家。你的隐藏,实在不高明。”

罗拉的眼神有些灰败,沮丧道:“没想到是这样……”

沉默了一阵,她抬起眼看宁准:“你把白教堂可能和杰克有关的烟雾.弹放了出去,二号认为他已经胜券在握,知道了真相,所以那一晚他也没去巡街,反而提前去了白教堂。但是白教堂是哈里男爵的禁忌,他怀疑二号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杀了二号。”

“你为什么会知道是白教堂?”

罗拉最不解的是这一点。

她虽然从色.欲街的蛛丝马迹猜测出妓.女的儿子极有可能是降生仪式诞生的,但根本没有联想到白教堂。

“我的身份在色.欲街的公寓,是亨利和他母亲以前的住处。那里有一些符号,我路过白教堂时,在白教堂的一些雕刻物上看到过。”

宁准说,“我不认为是亨利的母亲热爱宗教,反之,她在表达恨意。那些代表白教堂的符号,被指甲抓过很多次。”

“在那之前,我也没有想到亨利是降生仪式诞生的。所以我的线索出现了断层。直到我看到墙上那些痕迹。”

“白教堂,妓.女,妓.女的儿子,我联想到了那个降生仪式。如果亨利真的是通过降生仪式在白教堂诞生的,那么白教堂对他而言,应该属于一个禁忌——我需要确认这一点,才能从根源上开始推断真相。”

“正好,二号有了用处。”

淡绿的长裙垂下,覆盖着光洁的小腿与脚面。

宁准淡淡说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桃花眼幽沉冷寂,有着残酷的冷漠。

罗拉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看了宁准一眼:“你放任我先解谜,是想得到我的全部线索,再看看哈里男爵的反应吧。我们对你而言……只是工具。”

“定位很清晰。”宁准赞道。

罗拉看向和哈里男爵打斗,冲出白教堂的黎渐川:“那他呢?”

脱口问出这一句,罗拉顿时后悔了,她深怕宁准直接翻手把她掐死。

但出乎意料地,宁准顺着她的视线看了出去,一双幽沉的桃花眼迎着光,泛起潋滟的涟漪。

一丝温柔的弧度稍稍眯起,宁准轻声说:“他不一样。”

罗拉心惊胆战:“你……不怕他打不赢,被杀死?”

“他不会死。”

宁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有些疲倦地闭上眼,“不想我杀了你,就不要这么多废话。”

罗拉一抖,悄悄爬远了点。

她看出了宁准不打算杀她,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她犯不着上去找死。

十几分钟后,白教堂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染血的风衣在空气里划开一道凛冽的弧度。

轮廓深邃俊美的男人带着一身血腥气,被门外疯涌的光拥着走进来。

如同踏出地狱之门的煞神,他面色平静,浓墨般的双眼饱蘸着冰冷的杀意,浑身带着出鞘钢刀一般侵略性极强的气势。

殷红浸透白色的衬衣,尖刀上的血珠滚落。

黎渐川如同一只狩猎归来的豹子,一身狂烈的野性还没收起,停在宁准面前,将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盒子递给他。

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极为强势,混杂着冷酷的血腥,几乎要烧起宁准体内的每一个细胞,让它们热烈沸腾,又心甘情愿地扑落,化为灰烬。

宁准忽然有些恍惚。

黎渐川看他没接魔盒,看不准他这是闹哪出,不耐地皱起眉,将魔盒直接塞到了他怀里,然后就打算去处理罗拉。

但他刚要转身,手臂就突然被拉住了。

“黎渐川。”

宁准叫他。

他抬起眼,诧异宁准突然叫他的真名。

一转头,宁准突然直起腰,在他被划伤的眉骨上舔了一下。

有点软,有点痒。

“血味……”

宁准吃了一嘴的铁锈味,笑了笑。

他退回来点,仰起头,望进那双冷淡的眼睛里,突然道:“我知道你的法则是只能说谎……”

黎渐川神色一动。

宁准……这是要对他下手了?

黎渐川心口莫名有点闷。

然而一抹讥嘲的冷笑还没来得及浮到脸上,他的耳边就突然响起了宁准的后半句话:“你的法则是只能说谎,所以……能说一句你爱我吗?”

声音很低,寡淡清冷。

但却像一柄重锤,砸在了黎渐川脑袋上。

黎渐川一怔。

他看向宁准。

那双熟悉的桃花眼离得很近。

向来幽沉神秘的眼底揉碎了大片的星光,明亮璀璨,竟然莫名地带上了点单纯真挚的温暖。

黎渐川难以相信这样的温暖会出现在宁准眼里。

他觉得这种温暖有些熟悉。但他的记忆就像是计算机的工作日志一样清晰明了,那些记忆里,都没有这样一双眼睛。

突然,一道冰冷的女声响起,如同天降。

“解谜成功,本局游戏结束!”

“法则清算!”

“通关玩家即将遣返……”

周围的景象开始缓慢地塌陷,露出背后令人迷失的无尽黑暗。

有细微的光亮琐碎地散布在黑暗深处,就仿佛夜空倒置,银河铺在脚下与远方。

罗拉的身影消失,黎渐川发现自己的视野也在慢慢变得昏暗。

在这昏暗里,他看到宁准那双明亮的眼睛慢慢黯淡下去,就像无助熄灭的恒星,恢复了幽沉冰冷。

他心头一沉。

几乎是鬼使神差地,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在宁准的额头碰了碰。

下一刻,意识冰冻,视野崩塌。

白教堂的时空静止。

宁准的视野还没有崩塌。

他坐在桌子上,抬手摸上额头。

过了很久,宁准放下手,神色恢复如常。

他将手指在唇上按了下,桃花眼幽沉戏谑,略带遗憾:“又没骗到。”

他抿了抿唇,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将手腕内侧的红芍药贴上魔盒的锁眼。

“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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