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整活啊!』
金尚暗自叹了一口气,对今年的倒霉考生们,默默祝福了一句“自求多福”后,选取了考题三,并在题头的位置,写下了“渔家傲”三个大字,然后一气呵成,不到三分钟,就完成了作文。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见状的李萱也以迅捷的手速打字,写下了金尚不到五分钟书写完毕,结束答题的结果。
在网友们的催促中,李萱用相机拍下了作文纸,传到了网上,然后试卷就被封存,将会在后天完全公开。
一开始,还有人冷嘲热讽,觉得金尚在偷奸耍滑,六十几个字,难怪几分钟就写完了,其他考生写八百字,难度不是一个级别的。
只不过,待大家仔细看了金尚写的内容后,揶揄之辞也渐渐少了。
接下来,金尚给自己来了个鬼脸自拍,并表态只是热心参与,博人一笑,不针对任何人和事,还没吃午饭,要去填饱肚子后忙于工作。
关掉直播间后,金尚对黄漪漪和李萱说道:
“让赵主编和王主编商量一下,如何利用这次事件。”
“关于你的‘考试’?”
李萱还没意识到关键问题所在,漫不经心地询问着,金尚脸色有些复杂地回应道,
“不止如此,你没仔细看考题吗?考题二引用的诗歌,是我写的,过后曝光,可能会引起一些争议。”
“诶,有这事?”
李萱好奇地翻着试卷内容,注意到了最后一页,才恍然大悟,
“这不是好事吗?给你扬名……”
“哪有这么简单?”
金尚摇摇头,沉着冷静地说道,
“别人的十八岁,不是在准备高考,就是正在高考,有的人却在给同龄人‘出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比较厉害?”
“厉害个屁!你没仔细答过题,不知道今年高考的难度有多么夸张。《二子乘舟》这种伦理悲剧,放在高考题里,就是在搞事,不是我瞧不起同龄人,这个年纪,会诵读一些经典诗篇就够了,还没到理解与探讨人性与道德的时候。《洗儿》全诗揭露的社会现实和人生哲学,太过晦涩,高中生很难有较为深刻的理解。相比之下,写诗歌反而是最简单的……”
“对你来说,最简单吧,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稍微理解了一点金尚担心的李萱接话道,
“你是担心,考题难度太夸张,甚至会引起广泛的争议,将你卷入其中?”
“我不是怕争议,也不怕与人讨论,怕的是,有人犯了错,还是因为我!”
金尚指着考题中的《洗儿》说道,
“这就是个靶子!质疑今年出题的声音绝对不会少……”
“质疑就质疑呗,反正又不是你出题!”
“你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金尚悠悠地说道,
“有权有势的人错了,而你是对的,那你……就危险了!”
“诶?”
这话乍一听似乎有些刺耳,可仔细回味了一下,却又十分有味道,黄漪漪和李萱琢磨了一会,才勉强认可地点点头。
“我们去商量一下!”
网上的讨论还没停歇,李萱和黄漪漪等人去预备对策了,尹飞扬则要和赵荣珍、王燕等人讨论一下新网站——今夕文库的版面调整,以及内部测试。
金尚将暂时的纷扰放下,匆匆忙忙吃了点工作盒饭,连午休都顾不上了,驱车去央音校园,接梅逢春和她的朋友,一起去录音棚。
这个时候,大学里面基本都放假了,但是央音还有不少学生滞留,平时申请音乐室和设备挺麻烦,放暑假了,倒是要方便许多。
梅逢春的朋友名字叫做方桦,人长得挺高,和梅逢春差不多,虽然胖了点,也不是显得很臃肿。
初次见面,金尚就觉得这个女孩是个很喜感的人,圆圆的脸上时常挂着笑,说话和为人处世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很懂得分寸。
据她本人所说,祖上是几百年前迁居到国内的传教士,方济各、弗朗西斯、费尔南多之类,具体是什么改的汉姓已经不清楚了。
从外表看,已经完全看不出外族人混血的痕迹了,比黄漪漪那种还带着一丝丝异域风情的容貌,还要“亲民”一点。
和梅逢春软中带硬的音色相比,方桦的嗓音要更加柔和一点,而且明显具备灵活多变的特征。
一路上,方桦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好奇心确实够旺盛的,不是和梅逢春说悄悄话,就是问金尚一些不知道有啥意义的问题。
感觉这个女孩,关注的重点,和普通人似乎有点不同。
有哪个女生会向第一次见面的男孩问“喜欢什么颜色”,“上厕所的时候是读书还是看报”,“吃饭的时候先吃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红薯是生吃还是烤熟了吃”之类的问题?
方桦就问了!
而且是很自然地问出口,一点也不觉得突兀的样子。
由此可见,这个人的交涉能力,可能真不一般。
不过,梅逢春说方桦的朋友也很少,极少有同龄人往来,应该不是她处不来人际关系,而是很少去经营无效社交,懒得和不感兴趣的人打交道而已。
从其出身来看,也确实对得起这份傲气。
其家中长辈,很多都是有公职的,父亲从事外交方面的工作,母亲在宣传新闻部门工作,家中三个哥哥,她作为最小的妹妹,承受着全家的宠爱,要不是还有几个更小的堂弟堂妹,当真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生赢家了。
没被娇惯成刁蛮的大小姐,已经是家训优良,本性不错的结果了。
方桦和梅逢春成长环境差不多,性格类似,颇有几分志趣相投的味道,所以才能一起玩。
“小春春,你这个表弟,好像不太热情的样子。”
“是你吓着他了,还有,别叫我小春春……”
“那叫小春子?”
“你可闭嘴吧,说了一路,也不嫌累。”
后排的嬉闹,让开车的金尚有些无奈。
“你们安静点,影响我开车咧,安全第一,懂不懂?”
这个时候,马路上的车其实不多,金尚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余,也有空和两人说几句,
“正好放假了,你们不去找个时间学一学驾照?以后毕业了,总用得上!”
“得了吧!驾照什么时候都可以学,晒黑了可就糟了……”
方桦有些不乐意地答道,
“你看我都胖成这样了,要是再晒成黑炭,那就没法看了。”
“方家姐姐,骨相和皮肉很好!胖是一时的,丑是一辈子的。你只要管住嘴,迈开腿,还是能瘦下来的。去请专业的营养师和健身教练帮你制定计划,肯定能控制体型。”
“高材生,就是会说话,很久没听过这么清新脱俗的马屁了。变着法地夸我好看,你也不嫌亏心?”
嘴上不饶人,脸色可是藏不住,眼睛都笑弯了的方桦美滋滋地说道,
“我就是……对自己狠不下心来啊!减肥这种事,就是逆天而行,普通人,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
随着方桦自嘲的话落下,小汽车狭小的空间,顿时响起了阵阵笑声。
二十几分钟后,抵达了录音棚,金尚带着梅逢春和方桦两人走进去,就看见一脸疲惫神色的老板张骞已经在等着了。
“气色不太好啊,没休息好?”
“没有的事!小金总,你是不知道,上午有一玩票的公子哥带着女朋友们来录音,给我累的……”
张骞忍不住抱怨道,
“半懂不懂的小年轻,偏要发什么专辑,水平又不达标,我只好安排人一句一句地教,一句一句地录,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地唱。几个小时下来,可把我累坏了……”
“没这些外行,哪里显示出专业水准的厉害咧?”
“钱难赚,屎难吃啊!”
张老板将目光投向了金尚旁边,第一次来,感觉十分好奇的方桦,
“新面孔,这是小梅的同学吧?”
“方桦,幸会幸会……”
“听说过,挺有能耐的才女,待会期待你的表现。”
张骞伸出手,和方桦握了一下,
“你们先去熟悉一下乐器和设备,南经理和戴老哥待会就到了,突然有个紧急采访,耽误了一点时间。”
今天下午到晚上,不止是录音和试唱的事,还有商量演唱会的安排,助唱嘉宾,具体的曲目,以及赞助商的筛选。
林林总总,事情还很多,还有张骞和骆洋负责的现场音效,都得考虑清楚。
这次组团一起开大型演唱会,大家心里都有点虚,金家的足球场确实办过不少大型活动,但那都是出租给别人操作的,算是见多识广,亲自动手干,还是第一次。
戴义琴年轻的时候,有过开演唱会的经验,可是好几万人面前的大型演唱会,也是头一遭。
好在经过几年部队锻炼,组织能力和行动力还行的南大彪,靠着个人手腕,将各项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再加上有金尚帮忙处理各种具体的资质审核与内容安排,各方合作倒也还融洽。
在梅逢春和方桦在录音室忙活的时候,金尚和张骞聊了几分钟,戴义琴和南大彪、骆洋匆匆赶来了。
“抱歉,临时出了点事……”
大热天的,满头大汗的南大彪,擦了擦额头,略有些疲惫地说道,
“紧急召开了一次发布会,公布一些事情……”
“诶?”
金尚有些意外地说道,
“这几天,应该没什么急事吧,热度都被高考给抢了……”
“小戴如今名气老大了,有些事,得处理妥帖,不能留下把柄。你不知道,现在眼红咱们的有多少……”
戴义琴略歉意地补充道:
“其实是有个不冷静的粉丝,做了点不合时宜的事……”
“公开示爱,不回应就跳楼的那种?”
金尚漫不经心地插话,旋即,场中安静下来。
“不会……是猜中了吧?”
“总之,得郑重回应一下,要是发生悲剧事件,就不好了。”
戴义琴苦笑着点点头,
“公开宣布了已婚,还有两个孩子的的事实,让有些太过疯狂的年轻歌迷冷静冷静。”
“粉丝行为,偶像买单!既然享受了名气和流量的好处,自然也要承受反噬的代价。”
这一点,金尚理解得比在座的任何人都清楚,一旦真发生不测之事,对戴义琴,南家兄弟和金尚来说,都是莫大的打击。
大家报团取暖,大肆搂钱的关键时刻,出了这种事,许多计划都要被迫调整了。
吹了会空调,凉快一点,南大彪从公文包中,取出一摞文件,递给金尚。
“这是资质文件和申请表!地方主管部门已经同意了,还在走程序,这两天就会下批文。剩下的,就是报送文化和内容审核部门盖章了。你那边准备得如何了,我这边差不多该安排赞助商入场了,赶紧打钱,落袋为安……”
刚花了几千万买了影视院线的入场券,正需要钱缓解一下手头拮据的局面。
金尚翻了翻一堆简历和曲目清单,一边看一边问道:
“这里面,没有什么劣迹艺人,或者过去被人抓住小辫子的倒霉蛋吧?”
“放心,我都亲自看过,没问题。”
“作曲作词以及幕后制作人呢?”
“这也算?”
“只要公开署名的,都是靶子,不能大意。”
“那……我再让小彪去摸摸底。几千万上亿的大生意,可别被一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给搅黄了。”
只是一场演唱会,创造的直接收益,肯定没有上亿那么多,但是,一条产业链上带动的相关方,以及诸多间接收益,绝对不止这么多。
“预计两个半小时到三个小时的时间,每场至少十五首歌,最多二十首,戴大哥撑得住吗?”
“我才三十多,不是六十多,这点劳累,受得了。”
戴义琴咧嘴一笑,
“再说了,不是有助唱嘉宾么?我还能缓缓,又不是一直唱不停……”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