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湾村的村委会办公地点就在村东头，扼守着进出村的要害之地。
村委会的房子看起来非常的旧，打眼一瞧简直就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建筑。
一共就五间房子，就有两间房顶有几处铺着塑料布，上面用瓦片压着，这很明显是漏雨了。
看那塑料布的破旧程度，应该是去年或者更早些时候铺上去的。
房子的门窗都是木头的，油漆斑驳，正中那一大间，有两扇窗户还关不严。
反正怎么瞅都跟青山乡第一村的地位不匹配。
刘明亮匆匆地从其中一间房子里跑出来，满脸惊喜地迎接李卓和左玥。
略有些腼腆地说道：“李乡长，快里面请，路上不好走吧？”
李卓松开他的手，笑着回道：“这条路还可以，尤其是快到你们村的这一段，是刚整修的吧？”
“上个月弄的，想继续往前弄来着，这不是钱不太足了嘛，暂时就先放下了。”
李卓看着面前穿着极为朴素，甚至都可以用穷酸来形容的刘明亮，非常相信他说的“钱不太足”。
李卓指着房顶说道：“这是漏雨了哈，咋没处理一下呢？”
刘明亮抬头看了眼，笑着说道：“李乡长，我们这就算是处理了。用塑料是最经济的，一年换一次才几块钱的投入，划算得很嘞。”
李卓开玩笑般地说道：“你们可够抠门的了。”
刘明亮非常认真地给出了解释：“村里的钱都要用在刀刃上，比如给孤寡老人发钱，给村里上学的大学生发生活费，反正干啥都比修这个房顶强，不漏雨就行了。”
李卓笑笑没说啥。
左玥一脸崇拜，“呀，你们这种一心为村民着想的干部可是少见的得嘞，你瞧瞧别的村子，哪个不是把村委会修得像个皇宫似的……”
说到这里，小姑娘大概是想到李卓这个乡长还在身边，来了个急刹车，停住了话头。
刚四十岁的刘明亮头发都快掉光了，加上背还有点儿驼，脸上的褶子多，猛一看都像是六十岁的老头了。
整个人看起来老实憨厚，典型的农民。
“左主任开玩笑了，各村有各村的特点，这个不好比较的。李乡长，屋里坐吧。”
刘明亮说着话侧过身子让出地方。
他们走进的这间屋子算是村委的一个小会议室，入眼的一切让李卓都不敢相信看到是真实的场景。
房间不是很大，二十个平方的样子，地中间摆放了一张极为老旧的八仙桌，有一条腿还断了，下面用砖头垫起来了。
四周靠墙放着一圈儿长条凳子，就是那上面一块长条板，下面四条腿的凳子。
话说这玩意在这个时代还能看到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更让李卓目瞪口呆的是，四面的墙壁竟然都是用报纸糊上的。
左玥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拍照，嘴里还在嘀咕着：“这种年代感极强的场景也就在电视剧里能看到了，我得拍下来分享给朋友们看看。”
刘明亮见李卓看着墙壁发愣，便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说道：“为了省点涂料钱，我们村委会的几个人想出来的这一招，倒是蛮干净的。”
从进到村委会的小院子到现在为止，李卓看到的场景已经彻底颠覆了他对小石湾村的偏见。
想想看，这样一个艰苦朴素到极致的村委会，能有啥问题？
接下来看到的更是让他对自己先前的想法深感内疚了。
李卓在来之前跟刘明亮约在中午到这里吃饭，是为了跟其他几个村干部见个面，聊一聊，眼下距离中午还有段时间，他便提出到村子里走走。
刘明亮立刻喊来隔壁的村会计张发财吩咐道：“老张，左主任要瞧一瞧去年的账，你好好的配合着，我跟李乡长去村里转转。”
张发财的年纪看起来比刘明亮稍大一些，穿着同样朴素，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眼镜，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说道：“欢迎左主任检查我们的工作，就在旁边屋子，咱们这就去吧。”
左玥没长心一般地呵呵笑道：“就冲你们这个工作作风，都不可能出啥问题，我核实几个数字就行了。”
……
小石湾村坐落于四周环山的一块儿小平原上，土地肥沃平整，在青山乡来说，这是一个极其难得的好地方，所以也导致小石湾村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
村子西侧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桃林，据说还是集体产业，这让李卓兴趣大增，问刘向明：“你们搞集体产业是现在搞起来的，还是说早先就有的，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刘向明指着那片桃林说道：“那些树倒是早先就有的，只不过管理上一直比较散乱一些，收成不好，近两年刚刚好了点儿，去年收成就挺好。”
李卓点点头，跟着他一起往村子中间走去，确实是富裕村的模样，除了寒酸到极致的村委会，其他家家户户都是窗明几净，高堂大屋的样子。
至少从外面看起来是这样的。
两人快走到村子西头时，李卓不经意间从一家院墙外往里看去时，发现昨天到乡政府哭哭啼啼的那个受害人王秀月的母亲看了他一眼，扭身就躲进了屋子里。
李卓便转身对刘明亮说道：“这应该就是你亲家王玉成家吧？”
刘明亮连连点头，“是哩，是哩。”
他又指着近在眼前的桃林说道：“李乡长，要不要去桃林转一圈儿看看我们的桃子，今年结得相当不错嘞。”
李卓的眼珠打了个滚，转回头去看了看来时的路，颇为感叹地说道：“果然是大村子呀，走了这半天，搞得我口渴了，要不咱们去你亲家家里喝杯水咋样？”
他这个要求很合理，刘明亮满脸堆笑着说：“那相当可以了。”
说着话，他推开院墙大门带着李卓走了进去，往里喊道：“老王头，赶紧烧点儿水，李乡长来了。”
李卓自小就练习家传的健身拳法，这让他的五感敏锐程度远超他人。
在快要进到屋子里时，他隐约听到“呜呜”的声音，就像是谁被捂住了嘴，想喊又喊不出来的样子。
他甚至能准确地判断出那声音来自院子里的一间低矮的厢房，在农村，这种厢房多用来堆放杂物。
所以，一个杂物间，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呢？
他的脚步稍稍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