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潘贵妃质疑自己的决定,皇帝有些不高兴道:
“朕已经为你父亲晋爵,还不知足吗?大宋还没有既掌枢密,又掌政事之重臣。”
这个世界的大宋,爵位简化了许多,没有太多级别,但也没有泛滥,份量和待遇也变得厚重了许多。
齐国公这种大国封爵已经是外姓大臣的最高爵位,只不过与实权无关。
潘贵妃说的降职,是指皇帝剥夺了潘仁美作为尚书左丞的执政权。
而枢密使做为实职时,只是名头高点,其实权位与知枢密院事没有任何区别。
大宋在原则上是实行财、政、军三权分立,三部长官都可以称为宰执。
潘仁美作为枢密使,掌握全国军事,地位只比执政宰相低半级,与副相等同,其实权力并不小。
不过这也怪不得皇帝谨慎。
实在是嗣君年龄太小,等他亲政,最少也要十几二十年,时间太长了。
他既担心外戚专权,又担心嗣君没有可靠的心腹,被外臣轻易废位,所以才如此精心。
“好了,你暂且退下吧,朕自有安排。”
潘贵妃并不是愚笨之人,也大略读过一些史书,先前只是生下皇子后,内心产生了一些骄纵。
此时见皇帝脸色不悦,立刻反应过来,心中紧张道:
“臣妾践越,陛下恕罪。”
她突然想起一个“钩什么夫人”的故事,唯恐皇帝突然来个去母留子。
其实大宋细致的分权制度,让朝堂比前几朝安全了许多,加上皇帝本人不是特别狠辣的人,他并没有生起过这种想法。
看着潘贵妃的背影,皇帝疲惫揉了揉眉心,正要继续草拟圣旨,突然沉吟了一下,吩咐太监道:
“叫皇城司把最近三月探听到的消息给朕找来。”
待皇城司指挥使赶到,皇帝直接道:
“把你认为重要的消息,都给朕念一遍。”
那指挥使连忙找出一本册子念道:
“十月初一,端王密会蔡京,半日方出。”
“十月初二,蔡京密会邕王,三日后,邕王之子坠马......”
皇帝眼神冰冷道:
“曹斌说得果然不错,蔡京就是端王背后的谋主。”
随后,那指挥使又念了王延龄、寇准等人情报。
关于他们的内容是最详实的,有几次,甚至连他们的谈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听完之后,皇帝直接评价道:
“公心可嘉,忠心不足。”
指挥使听到这话,不由为王延龄等人捏了一把汗。
在皇帝眼里,无论他们对大宋怎样尽心,只要对皇帝本人不能全心全意,就是忠心不足。
随后,那指挥使又拿起杨家的情报,只念到一半,就被皇帝阻止:
“算了,朕不想听那老夫人的糊涂事,说曹斌吧。”
就算不用皇城司汇报,皇帝自觉也能猜到杨家的大概情况,虽然使用起来顺手,但办事总是不能让他满意。
听到皇帝的吩咐,那指挥使也没有犹豫,直接拿起了曹斌的情报。
待听到杨八姐逃婚,与曹斌私会时,皇帝差点绷不住,连忙问道:
“此事可能作准?佘太君是否知道此事?”
那指挥使连忙请罪道:
“陛下恕罪,我等人手有限,没有查到明州详情,只知道杨家大娘第二日赶了过去。”
皇帝叹了口气道:
“一天?他又跟包拯在一起,应该没有出事。”
那指挥使悄悄抹了一把冷汗,他总觉得皇帝对曹斌没有睡了杨八姐有些失望。
莫非皇帝不想看到曹杨两家合睦?
那指挥使胡乱猜测了一下,连忙继续念道:
“十月中,庞吉赶到杭州,与曹斌密会。”
“那探子乃是微臣亲自培养,已将他们的谈话全部记录下来。”
说完前半句,那指挥使忍不住特意点了一下探子的来历。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道:
“做得不错。”
随后又皱眉道:
“庞吉那老狐狸最是奸滑,他们都商量了什么?”
听到庞吉为曹斌分析形式,劝他讨好端王,皇帝愈发不悦。
不过他也没有意外,在当时那种大局将定的情况下,想要保全自身权位,投靠端王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就是不知道,曹斌怎么抗得住庞吉劝说的。
待听到曹斌慷慨陈词,说“士为知己者死”的时候,皇帝感动得一踏糊涂。
“举朝上下,如俊才这般至诚忠心者,未之有也!真我心腹之臣也......”
那指挥使闻言,忙拿出一封信道:
“陛下,我等截获了一封书信,是潘太师写给忠靖候的,似乎许诺了一些条件。”
皇帝看了看,无所谓道:
“常事耳。”
随后又听了一些情报,皇帝才把皇城司指挥使打发走。
紧接着,皇帝传来中书舍人道:
“继续拟旨。”
“忠靖候曹斌平叛有功,加太子少傅衔,去江浙杂职,去殿前司职,擢三司副使,掌管计省。”
听到这个任命,那中书舍人顿时惊住了,忙跪谏道:
“陛下,忠靖候一介武臣,怎能屡计相要职?”
“况且忠靖候年幼,借圣宠骤得高位,恐于国家不利,于官场风气不利啊。”
三司副使,在没有三司使的时候,就是三司的实际掌管人,全掌国家财税。
它的级别几乎不低于参知政事,可称为假相。
皇帝咳嗽几声道:
“曹斌虽是武勋,却以安抚山东出仕。”
“而后治理襄州,掌管两浙财政,文武皆备,潘太师不也如此吗?”
说着,他摆了摆手道:
“好了,曹斌屡立功勋,足以当此重任,你只管拟旨,诸臣不会反对......”
此刻,他颇有让曹斌辅佐幼帝,负托孤重任之意。
待重新任命王延龄为宰相之后,皇帝又把潘贵妃叫来进来,交给他一份圣旨道:
“你且看看。”
潘贵妃展开圣旨,还未细看,就已经面露惊骇之色,惶恐道:
“官家,这......这是真的吗?”
只见圣旨上写着:
“忠靖候曹斌,世受皇恩,却为人狂悖,以练气邪术惑主,暗害君王......”
皇帝却没有理会她的震惊,而是语气幽幽道:
“自然是假的!”
“朕欲托曹斌以重任,可他太过年轻,其心意将来如何,犹未可知也。”
“朕会将此旨封于密匣之中,交你保管,非重臣齐聚,启之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