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寻常的斗殴,守卫自然不会赶来得如此迅速,但克里的模样,以及催债人的死状,都被附近的矿工看见,即便没有看得十分清楚,也必定会通知守卫,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在岛上的人是不是自己。
雷吉斯停下磕头的动作,他的额头染成了红色,只是,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克里的鲜血。
他盯着克里,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喊后者的名字,但此时,话语仿佛被卡在喉咙,一个字都无法说出。他爬了过去,双手碰了碰克里还留有一丝余温的手指,压抑的呜咽声从他口中传出,接着,他猛地站起,看着绍尔的双眼通红,然后,他走上前,右手猛地挥出。
绍尔没有停止使用空气感知,雷吉斯的一举一动,他都能轻松感受到,也能够轻松避开,甚至不需要刻意去闪躲,只是,这一拳,他没有避开,此时此刻,他甚至希望有人能够给他一拳。
这样,他的心中,也会好受一些。
雷吉斯的右拳打在绍尔的脸上,留下一小块青紫色的伤疤。
“你……你还是人吗?”雷吉斯哭着问,他再次抬起右手,但这次,他的手腕却被绍尔握住。
“克里早就没救了。”绍尔看着雷吉斯眼神冰冷,“不杀死他,死的就是我和加兰。”
他的语气,并非在解释,而是在陈述事实。
雷吉斯后退两步,抽回右手,他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是,你说得对,克里已经没救了,他被污染了,是应该被处理。”他瞥了一眼克里的尸体,接着将头转回来,质问道:“但是,为什么你杀克里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他对你不好吗?”
说到这里,他左手伸出,指着加兰,“你问问加兰,你问问他,他会像你一样,毫不犹豫动手吗?”
绍尔看向加兰方向,加兰也看着绍尔,只是,眼神却和之前有所不同,似乎,多了一份距离感。
“够了。”加兰低声说,声音沙哑,“别吵了。”
此时,从小道赶来的守卫,已经将三人围了起来,守卫手中的长枪在阳光下,闪烁着星形的光芒,只要三人有任何不正常的举动,这些长枪便会毫不犹豫刺向三人,在三人的身上留下数个窟窿。
不远处,监察员正缓缓走来。
……
驻岛军团监牢。
三人被分开关在牢房中。
现在是观察期,接触过被污染的矿工后,都会有一个观察期,实际上,由于是特殊时期,监察员更倾向于直接一并解决,但由于绍尔是淬火者的关系,再加上绍尔已经见过两次金矿,身体依然健康,而加兰与雷吉斯又与绍尔是一同生活过的矿工,因此,全部都被留下观察。
下午,绍尔被单独带到监察员的房间。
“你们先出去。”监察员看着两名守卫说道。
“是。”守卫点头,随后离开房间,离开时,顺手将门关上。
监察员上下打量绍尔,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测试,他双手背在身后,围着绍尔走了一圈。
“这是审问吗?”绍尔开口,语气平静。
监察员摇摇头,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他右手伸出,做了个请的手势。
绍尔见状,面露疑惑,不过他没有多问,而是直接坐在监察员对面的椅子上,之后,他调整了下坐姿,静待监察员开口。
现在他不太想说话,他需要一点时间缓缓,不用太久,但需要时间。
“不管如何,首先要祝贺你没有被污染。”监察员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接着,他上半身前倾,稍微靠近了点,然后继续说道:“你朋友的尸体,为了斯图尔特岛的安全,已经与另外几人一同被焚烧,至于那块金子,现在暂时被放在灵辉石学者的住处,通过我浅薄的炼金术,再配合露娜的秘术,似乎暂时封印,好在诅咒的效果并不强大,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一句,“希望如此吧。”
绍尔盯着监察员的脸,这张自信的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情,似乎,还能依稀在眼眶附近看见黑眼圈的轮廓。
“有一件事我不理解,矿洞明明已经被封闭,为什么金子会在克里手里?”他开口问道。
“这也是我想知道答案的问题。”监察员上半身后仰,靠在椅背上,“我已经派人检查过矿洞洞口,矿石没有被人动过,守卫也没有看见过可疑人员。”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陷入沉思,过了两秒,他继续说道:
“其实,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
“你有很多事没告诉我。”绍尔语气平静,“不过看你的表情,难道与金子的出现有关?”
监察员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向窗户处走去,“其实,在你将灵辉石学者的话转告给我后,当晚,我便送出了五只信鸽,第二天,五只信鸽被守卫发现,死在海边,随后,我尝试利用遗物红色呢喃进行联系,结果,遗物彻底损坏,无法使用。”
“难道说……”剩下的话,绍尔没有说出口。
“没错。”监察员点点头,“调查团现在依然没有收到我的消息,斯图尔特岛现在已经是一座彻底的孤岛,无法与外界进行任何通信。你当时所见到的金矿诅咒,或许已经能够直接影响整座岛屿,你朋友手中的金子,有可能也是同样的原因。”
绍尔眉头紧皱,他没想到,事态竟然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他想了想,开口问道:“也就是说,我们只能等待四天后的货船到来?”
监察员没有点头,他轻叹一声,回道:“恐怕,情况比我们想的更加严重,实际上,从那天开始,我便下令整修斯图尔特号,进度已经过半。”说到这里,他转过身来,“如果到时候货船没来,我们将会登上斯图尔特号离开这座岛屿。”
“斯图尔特号?”绍尔有些意外,“我们?”
监察员点点头,“斯图尔特号是驻岛军团的备用船只,用于应对特殊状况,绍尔,你可不是普通的矿工,不,你已经不是矿工,而是斯图尔特岛调查团的一员。”他笑了笑,“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我想请你帮忙调查金子的事情,我认为其中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另外,如果有其他矿工被污染,我希望你能尽快处理他们,不要让污染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