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该相信哪一个绍尔？是刚才帮助自己脱困的，还是现在这个看起来更正常的？
难题摆在杰森面前，他需要马上给出答案，否则相当于被迫做出选择。
这不是他的长项。
时间嘀嗒嘀嗒流逝。
“你看到了什么，还是听到了什么？”绍尔双眼紧闭，此刻他神情平静，犹如一个隐者。
他微微转头，让自己的眼睛对着杰森方向，让杰森感受到自己的认真。
空气感知已经覆盖杰森处，但过远的距离导致感知不够敏锐，无法准确判断流动的空气中隐藏的气息，唯一能确定的事情是杰森没有动，还停留在原地，并且似乎正陷入焦虑状态中。
空感。
现在这种舍弃视觉与听觉状态，他称之为空感。
人的注意力有限，想要更深入了解空气的流动，几乎需要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空气上，让流动的空气代替五官，让自己以另一种方式观察这個世界。
空感能够针对一些幻觉，例如刚才被诡异血肉所感染的情况，当然，前提是身体并不会因为封闭而持续恶化，否则相当于自寻死路。
空感也有缺点，如果对方察觉到这一方式，利用噪音，或者也能操控空气，例如由时空交错中而诞生的“自己”等，那么空感的准确性，将大打折扣。
拼接阶梯顶端。
一股诡异而让人胆寒的气息不断散开。
杰森打了个哆嗦，他左右看了一眼，却并未发现明显异样。
异样？
他看着两个几乎有着相同相貌的人，思绪被拉回。
他抬起右手，用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啪”的一声轻响不断扩散开来，似乎是由于无法做出选择，于是便想依靠这种“取巧”的办法，让大脑的潜意识替自己做出选择。
如果此时绍尔已经离开空感状态，这一幕，或许会让他联想到修理电视机的画面。
然而，杰森脑海中并没有灵机一动，他还是无法选择。
诡异的气息，也让绍尔察觉到了异样，再加上杰森的反应十分不正常，他大致已经猜出杰森遇到了情况。
“杰森，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
绍尔模拟声音，但他不确定，此时杰森，是否能够理解自己的话。
“眼见未必为实，很多事情，你需要自己做出判断，有时候，比起眼睛与耳朵，当下的情况与过往的经验反而更加重要。”
他不知道自己的劝说对杰森是否有效，但是，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如果杰森也已经被感染，变得神志不清，那么，他只能让杰森在此长眠。
杰森深吸一口气，视线再次在两个相同相貌的人之间来回移动，最终，他也做出了选择。
他的选择是……相信自己。
无论哪一个，都不要靠近，破解当前难题的关键在于找到窄门，只要能够找到窄门，进入里面，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毕竟，怪物无法通过。
窄门在哪？
杰森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他现在正站在拼接阶梯顶端，而有人是从下一路走到这里，这意味着所有的地方都已经被调查过。
难道被藏了起来？
一个想法从他脑海中闪过。
此时，陡峭一侧的同伴，见到杰森没有靠近，脸色开始变黑。
杰森注意到了这一点，对方转身向视线死角处走去，接着，他看到了让他十分惊恐的一幕，对方转身过后，腰部以下的部分竟然不是双腿，而是一团扭曲的血肉，像被随意聚在一起的肠子，让人反胃。
很快，对方便消失在视线死角处。
杰森长吁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做出选择。
他看向另一个人，将自己从废墟中救出，并结伴来到此处的人。
“绍尔。”他走了过去。
将自己刚才的遭遇和想法，详细说了出来。
“你说的，是这样吗？”
让杰森惊恐无比的一幕，再次出现，眼前的同伴脸上挂着不协调的微笑，同时，下半身开始扭曲，鲜艳刺眼的颜色混杂在一起，流动、柔和，然后，迸发，很快，下半身完全不似人形，更可怕的是，在这蠕动的血肉中，隐隐约约见到人脸的凸痕，像是其中已经汇聚无数痛苦的灵魂。
霎时间，死一般的安静。
杰森体内涌出一股热浪，热浪传遍四肢百骸，百炼成钢下意识发动。
他右拳紧握，臂膀微微抖动，嗖的一声，右拳挥出，激起一阵拳风。
拳头击中异变者的脸，将其击飞出去，然而，这一拳，杰森却感觉自己打在了空气上。
异变者重重落在地上，飞溅的鲜血散落一地。
杰森打算乘胜追击，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拳头上有血肉残留，他心中浮现出不祥的预感，连忙甩手，将血肉清理掉，再用衣服擦了擦拳头。
等做完这一切，他再去寻找异变者的身影时，却发现早已经不见踪影。
“竟然……”
杰森再一次庆幸自己没有做出选择。
安静……甚至是寂静。
心跳声与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清晰，一种莫名的孤寂感笼罩着他，仿佛，此时此刻，在这怪异的空间中，只有他一人。
这里没有来时的入口，也找不到离开的出口。
他似乎被困在了这里，没有前路，也无法后退。
或许，绍尔已经死了……又或者和玛莎一样，已经从窄门离开，只有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陪那个怪物玩耍。
悲观的想法从脑海中闪过，让孤寂感变得更沉重。
他将左手放在胸口，按住心脏，尝试让心脏的跳动缓下来，接着，他摇了摇头，甩掉脑海中的悲观想法，再转头看向拼接阶梯顶部。
之前听到的场景，于顶端蠕动狂舞的血肉，并未出现在眼中，随后，他深吸一口气，走到边缘，低头看向脚下。
下方，本应只有淡淡的黑色作为视线的落点，然而这次，却出现了意外。
无数人头正密密麻麻向上爬来，宛如蚁群，人头上的表情扭曲到变形，已经无法分辨原有的容貌。
疯狂的气息正在弥漫，死亡正在不断逼近。
这一幕，让他想到了英雄于炼狱中不断与亡灵战斗的作品，而现在，他似乎只剩这一个唯一的选择。
“如果这就是我的结局，我会战斗至生命最后一刻。”
恐惧，随着豪言壮语而消散。
没有选择，对他而言，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
空气中，不寻常的气息让绍尔微微皱眉。
绍尔感受到了拳风，拳风很远，但不对劲，而且，拳风也没有意义。
“杰森？”
他利用声音模拟高声呼喊。
没有回答。
“说话！”
他补充了一句，却没有任何结果。
拳风，正在逐渐接近。
此时此刻，杰森后背，那只三角形的眼睛，正弯成月牙。
靠近、感染，然后掠夺。
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解决掉最大的麻烦，也是唯一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