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金发男子从地上爬起,他用疑惑的目光观察周围,清冷的街道,仅有他一人的身影。
过往的记忆浮现在他脑海,昨晚,他因为工作的事,耽搁了一些时间,为了在夜晚到来之前回到家中,他选择了一条平时不会走的小路,却不料遇到劫匪,纵使他拼命逃跑,却依然被木棍打晕,身上的东西也全被抢走。
“还好,至少命还在……不过这里是?”
金发男子抬头看了一眼阴暗的天空,分不清时间,视线下移,记忆中的塔楼出现在眼前,瞬间唤醒了他的记忆。
“难道是西木港?”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着前方,眨了眨眼,眼前的一切,并无变化。
西木港,由于未能遏制睡魔,导致灾厄扩散,最终,整座城市沦陷,变为一座无人可以踏足的城市。
“不对,我早就离开西木港了,当时睡魔并没有影响到我,这群劫匪真是疯了,不仅抢了我的钱,居然还把我丢到西木港来,倒不如直接杀了我。”
金发男子说完,骂了几声,他的声音不停远去,只余寂静。
“得赶快离开这里。”
金发男子找了一条路,便撒腿跑了起来。
呼呼的风声在耳畔回响,直到前方出现人影。
金发男子右手高举,本想求救,仔细一想,便将手放下。
靠近之后,他看清楚了前方的人影,有男有女,身穿日常服饰,这些人半蹲在地,盯着地面,右手轻轻抚摸地面的尘土,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到来。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金发男子开口询问。
“雨……”沙哑的声音从喉咙中挤出。
“雨?”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将手伸出,仔细感受,不过并未感受到雨滴。
正当他想要反驳的时候,视线落在对方脚下,惊讶地发现,对方用手抚摸的地面,已经被打湿。
雨,的确在下。
金发男子有些好奇,也蹲了下来,伸出右手,轻抚地面,掌心传来的湿润感觉,十分真实。
“雨滴……在上浮?”
指缝中,圆润的雨滴钻了出来,漂浮在手背位置,并且仍在上浮。
金发男子见到这一幕,愣了下,他连忙站起来,看着四周,来自地面的雨滴,已经漂浮在周围。
空气变得沉闷,暴雨正在酝酿。
一声炸雷骤响,击碎天空。
漂浮的雨滴如同收到了冲锋的号令,径直向上飞去,圆润的身体变成流线形,随后变成一条断断续续的线段,直至,完全连接在一起。
恍惚间,金发男子脑海中划过了一道光,这道光仿佛解开了脑海中的枷锁,让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关于自己的事,关于眼前的事。
他连忙蹲下,双手伸出,抓住半蹲在地的人的双肩,将对方的头抬起来。
刚才,由于角度的关系,他一直没能看清,但这一次,他看清了对方的面容,那是一张形如枯槁的脸,长期营养不良导致面黄肌瘦,这张脸上,浅蓝色的眼睛空洞无神,呆呆地看着前方。
这是……他的脸。
此时此刻,在这大雨之中,他正趴在地上,看着眼前雨滴飞溅的细小水坑,水坑之中,正是他那张干枯的面庞。
刚才见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都只是由睡魔力量而诞生的梦境。
他,从来没有逃离过西木港。
在那场灾难当中,他也是遇难者,如同其他的遇难者一样,早已被困在永世不绝的噩梦当中。
死亡,是一种奢侈。
雨水渐渐漫过手掌,渐渐漫过脸颊,盖住鼻孔,盖住眼睛。
余光的最后一瞥中,他依稀见到,一双干瘪破烂的黑色双翼从上方飞过。
黑翼掠过,下方的街道中,人影幢幢,但却比无人的空城更加安静、冷寂。
……
咚。
雨水滴入湖面的清澈响声在脑海中回荡。
绍尔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都有无数重影,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看清任何事物,甚至,连空气感知都受到了影响,无法延伸出去,仅仅只能围绕自身一圈,判断自己的身体是否完好。
等到眼前的重影渐渐汇合,身体上的疼痛又占据了上风,此时,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呼喊着疼痛,仿佛每一条肌肉都被撕裂开来,再重新组装在一起,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有一种细微的疼痛自脑内传出,而且每次发作时,都让人疼得闷哼出声。
哐的一声。
门开的声音传来。
绍尔警惕地看着前方,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头戴灰色头盔的男子,男子脸上有许多脏污并未清洗,看着年龄不大,但眼神中却有远超年龄的成熟。
他收回目光,此时,他也弄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现在,他正半躺在地板上,有可能是某人的房子,眼前来到屋内的人,很可能就是房主。
“我问,你答。”男子先指了指自己,接着又指了指绍尔,见绍尔没有反应,他又补充一句,“听清楚了吗?”
绍尔想了想,决定先观察情况,既然对方之前没有对自己动手,相较而言比较友好,因此,他点点头。
“你是谁?从哪里来?”男子每一个问题都简单干脆,“你最好别骗我,对你、对我来说,都有好处。”
“绍尔。”绍尔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从……西木港来。”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为何会来到这的原因,虽然脑肉成功送到了首领的身上,但显然首领也有方法应对,只不过,需要付出一点代价,显然,无法正确回到5年前的西木港,便是这一代价。
“呵。”男子冷笑一声,显然对后一个回答不太满意。
“五年后的西木港。”绍尔补充了一句。
男子微微一愣,盯着绍尔,目光中充满怀疑,但随着绍尔与之对视的眼神十分坚定,这份怀疑也渐渐消散,他收回目光,摆了摆手,“和我想的一样,伱们是从别处来的。”
说话的同时,他走到一边,为绍尔倒了杯水,然后走了回来。
“自从睡魔控制不住以后,西木港就很少有外人过来,即便有,多半也是为了用一些倒霉鬼做实验。”
男子将水杯递给绍尔。
绍尔接过水杯,但并未喝下,虽然他现在口渴难耐,但他还是想等等,毕竟,他现在状态不佳。
男子也不介意,继续说道:
“本来佩洛斯王国会派专人来处理,但梵泽帝国突然发难,连同周边小国一起突袭边界领土,我估计他们一时半会都管不上这边。”
睡魔控制不住……
绍尔微微皱眉,潮湿的空气让他更清醒了一点。
根据男子所说的话,基本判断出目前的状况,西木港已经成为一座废城,以西木港的地位,王国肯定会想办法回收,但却被拖入战争泥潭,因此只能搁置。
看来,时间上出现了比较大的偏差,不过既然睡魔已经得逞,纳文应该也死了,这样一来,首领回到这里也就没有了意义,她的计划已经破产,接下来,我只要找到克劳特他们,再寻找回去的办法,应该就能够结束这一切,不知道伯里是不是也来到了这里,如果是他,说不定有办法弄回去。
他心想。
“你真的相信我说的话?”绍尔开口询问。
男子左手摸了摸下巴,“怎么说呢……和其他的盗贼相比,你的答案比较有……创造力,我还挺想相信的。”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沉声说道:
“不管你在西木港拿没拿到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建议你赶紧离开这里,这次没有受到睡魔的影响,是你足够幸运,下次你未必有这样的好运。”
说完,他拿起门边的雨衣披上,准备走入雨中。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绍尔站了起来,将水杯放在一旁,追了出去。
男子停下,转过身看着绍尔,“纳文。”
这個名字,伴随着天空的闪电一同传入绍尔耳中。
“纳文.维尔特?”绍尔下意识念出了全名。
男子眼中充满惊讶,“你认识我?”接着,他点点头,“没错,我就是纳文.维尔特,有些人也喜欢叫我——睡魔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