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轻官员远远地看着忙碌的盛果儿,说道:“洪安,去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驾马车的仆人洪安领命前去,不多时便从乡民的口中打听出了真实情况。
年轻官员听到盛果儿能驱除年兽,还能有此巧思,不由得有些好奇,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去微服私访,你们且先回府内。洪安跟着我就行了。”
其他的仆人见自家少爷如此说,便都知趣地离开了。
年轻官员换上常服,下了马车,和洪安一起来到盛果儿的摊位前。
此刻人群熙熙攘攘,大家都想买一些有着吉祥寓意的春联和福字回去。这倒苦了一旁的孟行舟,忙不迭地在写着福字。
盛果儿见状便对来帮忙的马春花说道:“我带孟先生去休息休息吃点东西,你在这儿帮我盯着。”
接着,盛果儿对盛实说道:“去接替你师父一会儿。”
盛实其实也刚写完福字没多久,正在甩着手休息,闻听又要写,瞬间告饶:“姐姐,您饶了我吧,我的手快断了!”
盛果儿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被血脉压制的盛实只好灰溜溜地起来接替了孟行舟的位置。
盛果儿拉着孟行舟去旁边的小食摊吃一些金刚酥和牛油面。这可是在现代吃不到的美食,不过在盛果儿看来,这些美食还有可进步的空间,稍加变化就能变成桃酥和油泼面。
吃着热乎乎的饭食,盛果儿很自然地给孟行舟加了一些辣子。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辣子?”孟行舟笑着一边吃面一边问道。
盛果儿笑道:“因为我是你肚子里的小虫啊?”
孟行舟用手在盛果儿的嘴边擦掉一点金刚酥的粉渣,然后放入口中吃掉后说道:“好啊,最好一辈子别出去!”
盛果儿红了一下脸,心想老娘三十多岁的现代灵魂也还是抵不住这小鲜肉的一笑和轻撩啊。
两人正吃着聊着,那边厢马春花却忙了个四脚朝天。
“乡里们,切不可如此呱噪,请排好队!”马春花的提醒似乎没有任何作用,这些乡民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非得把福字抢到手不可,刚开始还能排队,到后来就开始混乱了。
急的马春花一脑门的汗,她实在忍无可忍了,一个箭步跳上的案板,叉着腰大喊道:“谁要是再不排队,老娘一个福字儿都不卖你们啦!谁不排队谁没福!周蕊,给老娘我收了摊子!我看谁敢不排队!”
马春花的河东狮吼竟然真的镇住了在场的众人,就连周蕊都被她给吓着了,急忙收了摊子。
马春花给周蕊使了一个眼色,低声说道:“我教你收你还真收啊,还不摆开!”
周蕊心领神会,急忙将因为被抢而显得有些混乱的春联和福字都整理好。
大家听到不排队就没福,都有些犯忌讳,毕竟谁也不想没福啊!
于是又开始了排队的争吵。
马春花再次大显神威:“都别吵了,个高的站后面,个子矮的站前面!不听话的站外面,滚蛋!”
还别说,马春花的这一撒泼式销售还真挺奏效,大家都按大小个排起了长队。
洪安笑道:“少爷,这盛果儿真是个泼妇。”
年轻官员说道:“我洪世卿自从国子监出来后,所遇之女子没有像这般粗俗的,却也没这般干练的。”
洪世卿微微一笑,因为他的个子最高,因此站在了最后,那边厢,马春花忙的连看都没时间看他。
洪世卿跨步上前,径直来到马春花的面前,排在他前面的人刚要发作,却见洪安掏出了一个官牌,又见洪世卿是宝石顶冠,排在前面的几个乡民立刻知趣地离开了。
而这一幕没有被忙碌的马春花看到,她此刻一边头也不抬地收银子找相应的春联,一边还要催促着盛实快点写福字。
于是当洪世卿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马春花是眼前一亮,也是一愣。
亮的是眼前这个少年公子衣着华丽,俊朗非凡,愣的是怎么这人这么高却跑到前面来了。
“这位盛姑娘....”洪世卿误将马春花当做了盛果儿,刚一开口,却听马春花指着他鼻子怒道:“回去排队去!”
洪世卿眉毛一挑,他从小养尊处优惯了,而且一路顺风顺水考中的进士,做了翰林院的翰林官,自小便带着一股骄傲。
可是如今却被马春花当众不给面子,洪世卿有些不服气,说道:“来者都是你的客,你理应接待!”
马春花不断地受盛果儿男女平等思想的影响,因此很自然地说道:“你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得排队,你衣着华贵,不是当官的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但是在我们盛家店,无论贵贱,都一样得排队!这是我们的规矩!”
洪世卿故意逗她,于是他笑道:“我要是不排队呢?”
马春花冷笑一声,她最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她默默地抄起一根棍子,在手里掂了掂,洪世卿警惕地说道:“你要干什么?”
马春花挥了挥棍子,在桌子上敲了敲,周蕊紧张地说道:“春花,咱别...”
没等周蕊说完话,马春花忽然发难,跳出案子,一棍子打向了洪世卿!
洪世卿急忙一躲,马春花一边追一边喝道:“我叫你仗势欺人,有钱了不起啊,不排队,欺负老百姓,我打的就是你!你给我站那儿!”
洪安保护洪世卿,结果却被狠狠打了一闷棍,倒在地上晕乎乎的,洪世卿抱着脑袋,一路小跑,喝道:“你个泼妇!”
马春花跑累了,说道:“我就是泼妇,泼妇打的就是你这个仗势欺人的货!”
“放肆,你可知我家大人所居何职吗?!”洪安回过神儿来,率先发难。
马春花一巴掌呼了上去,喝道:“我管你什么身份,我卖东西呢,你要不买就滚!什么大人!大什么人!”
大人!马春花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眼前停下来气喘吁吁的洪世卿的脑袋上此刻因为奔跑而歪戴着的鼎冠和洪安捧出的官印才知道自己打的竟然是一个大官!
洪安喝道:“刁妇!见到大人还不行礼!”
洪世卿微笑看着马春花,马春花想了想,反正已经得罪了,干脆就得罪到底吧,果儿不是说过了吗,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男女平等,我怕他作甚!
一想到这儿,马春花一挺脖子,说道:“大人,你是官员更应该照顾老百姓,难道你是来欺压老百姓的吗?”
其他的乡民也都望向了洪世卿。
洪世卿心知自己的父亲洪员外在乡里的名声就不好,因此他回来其实也是想挽救一下自家的家声。但是方才的一个少年心性的顽皮举动竟然让自己变得这般被动。
洪世卿整理好衣冠,向众位乡民一拱手,说道:“在下洪世卿,翰林院的编修,此番回乡探亲,因为好奇这里为何如此引人入胜,故而做事唐突,还望各位海涵,今日各位所需福字春联,某家相送,诸位自取便可。哦对了,排队自取!”
马春花问道:“你是说,这些你都买了?”
洪安皱眉说道:“少爷,你怎么这么....”这个“怂”字洪安没敢说出口。
果不其然,洪世卿的一番话和操作瞬间赢得了人心,大家都对洪世卿表示感谢,洪世卿也微笑着将一袋银钱放在马春花的面前,说道:“盛姑娘,这些够了吧?”
马春花噗嗤一乐,她虽没有盛果儿漂亮,却也是个可爱的小家碧玉,洪世卿见她一笑也是心神一荡。
“姑娘为何发笑?”洪世卿问道。
“我不是盛果儿,我是马春花,是她的好姐妹,也是,也是她的指路明灯,最优秀的合伙人!”马春花开始自吹自擂起来了,让一旁的周蕊直摸额头。
“原来是马姑娘,敢问马姑娘这些春联和福字都是盛姑娘想出的主意吗?”洪世卿听完了盛果儿的事迹后,越发想要结识这个有着奇思妙想的女孩儿。
马春花笑道:“当然了,果儿是最聪明的,但是没有我这个姐妹帮她,她也难以成事,是吧周蕊!”
周蕊心想你可别吹了,但是嘴上却说道:“是的,是的。”
洪世卿微笑着说道:“能否给我引荐一下?”
就在这时,孟行舟和盛果儿回来了。
孟行舟一见到洪世卿,立刻欣喜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洪世卿见到孟行舟也是一样,说道:“师兄,你怎么也在这儿?”
盛果儿好奇地问道:“你们两个认识?”
洪世卿笑道:“我们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孟行舟笑着拉住洪世卿的手,先介绍了盛果儿,然后以此介绍了盛实和周蕊,但是到了马春花那里,俩人都说:“已经认识了!”
孟行舟拉着洪世卿找到一个地方坐下,盛果儿带着周蕊和马春花继续给乡民们分春联。
孟行舟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洪世卿沉沉地说道:“师父说我现在虽然已经做到了翰林院的编修,但是对民间事物所知甚少,因此让我回来历练,我便提交了回乡奏折,圣上念及我参与了修书工作,有一些功劳,就下了一道旨意,让我回乡担任县尉。”
孟行舟点了点头,说道:“师父说的对,你太过于春风得意,应该有些历练。”
洪世卿却好奇地问道:“师兄,当初四明山一战你打赢了。为何又将朝廷封你的镇边将军给辞掉了,只要了一个进士出身便回乡教书了呢?对了,我手底下几个新的小监生就是你教出来的。”
孟行舟叹了口气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哎,你不是想体察民情吗?这里就是个好地方,而且保证你每天见到的都不一样。”
说完后,孟行舟的目光落在了盛果儿的身上。
洪世卿此刻明白了孟行舟的话外之音,于是说道:“正好我也想会一会这个盛果儿。”
孟行舟说道:“你先回家看看你的嫡母吧,自从你亲娘走后,一直是洪夫人徐氏照顾你长大的。”
洪世卿点了点头,说道:“师兄,我会先回去的,不过你说让我在这儿历练,我练什么啊?”
这时,盛果儿忽然走了过来,说道:“摆摊儿!”
洪世卿惊讶地说道:“你怎么听到我说话的?”
盛果儿无奈地说道:“第一呢,我不聋,第二,我听得懂你们的话!既然你想锻炼自己,不如就从最基层做起,如果你觉得可以,我让春花带你一段时间,这样你就能了解民间疾苦了。”
让一个翰林当跑腿的,这主意也就盛果儿这个胆大妄为的人呢敢做。
不过这倒是个机会,完成圣上和恩师给自己在红尘历练的任务。
孟行舟拍了拍师弟的肩膀,说道:“来吧,来了就知道好处了。”
洪世卿见孟行舟都这样说,于是说道:“好,我考虑一下,明日再来!”
说完后,洪世卿一些不解的表情离开了盛果儿他们。
盛果儿问道:“他还回来吗?”
孟行舟笑道:“你放心,他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