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灯火通明。
萧夜凛脸色阴沉，冷着声音道：“皇兄应该知道皇帝此次进宫是为何吧？”
萧绝把奏折放在一旁，点点头：“知道，皇帝有何要说的？”
要说的？
那太多了。
萧夜凛看着高座上面色坦然的男子，努力压抑着心里的火气。
“皇兄，臣弟的婚约是先皇所赐，为何皇兄要降旨解除婚约？”
被质问，高座上的男子依旧云淡风轻，只是轻飘飘地问了他一句：“萧夜凛，你可记得，这桩婚事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
萧夜凛心里更沉了几分：“皇兄说这话是何意？”
“就是想提醒你，这桩婚事是你跪在父皇面前求来的。”萧绝脸上神色不变：“不知当时的皇帝是真的喜欢沈清漪，还是听说父皇准备把她赐婚给我，你才抢走的？”
萧夜凛紧抿着唇，没有开口回答，神色极为不平静。
“你只是想抢我的东西，但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欢她，听到父皇要把她赐婚给我时我是多开心。”
“朕日夜都期盼着，没想到最后圣旨下来后，是将她赐婚与你，朕当时的心都碎了。”
萧夜凛难以置信，震惊道：“皇帝真的不知道皇兄喜欢沈清漪。”
少年天子是从来不喜形于色，那时的他身体虚弱，阴戾冷漠，没人能摸透他的想法。
他真的不知道皇兄喜欢沈清漪。
“朕相信你，但退婚一事是沈清漪求来的。”萧绝定定地看着他：“既然来求退婚，说明她已经不喜欢你了，你们七年多的婚约，现在她却选择来退婚，原因是什么，想必你比朕更清楚。”
一番扎心扎肺的话，让萧夜凛呼吸一阵凝滞，心中难堪又窝火。
明明是她耍大小姐脾气，不可理喻。
他不过是与苏海棠私下来往密切一些而已，她若不喜，可以向他问明白。
不仅不跟他说，反而自己找到宫里来，要求退婚。
这明明是不把皇室放在眼里，不把父皇放在眼里，更不把他放在眼里！
最可气的，是皇兄竟然同意了。
“皇兄此言差矣，她并非不喜臣弟，只是臣弟近来因那些奇书，跟苏海棠走得近了些，惹得她拈酸吃醋、心中恼火，才会如此。”
“小姑娘么，心中不高兴时，难免会冲动。”
萧绝并不太认可萧夜凛的说辞。
“你应当去找过沈清漪了吧？她有明确地告诉你，解除婚约只是一时冲动、是拈酸吃醋吗？”
“是。”
对此，萧夜凛很是确定。
他问及解除婚约缘由时，她亲口说的因为苏海棠，口口声声都在控诉他跟苏海棠私下来往之事，认定他喜欢苏海棠，话里话外满是嫉妒和醋意。
如此，还不能断定她是在拈酸吃醋吗？
见他如此肯定，萧绝神色微沉，心头极快划过一抹戾气。
“行，此事算朕处理得不妥，是朕愧对皇弟，但如今，婚约已经解除，皇弟想要何种交代？”
萧夜凛抿唇，皱眉沉默一瞬。
随后，便漠然道，“臣弟不怪皇兄，也不愿解除婚约，所以，想要请皇兄，重新为臣弟和沈清漪降旨赐婚。”
萧绝眸光动了动，眸底极快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唇角勾起，一副令人捉摸不透的模样。
“可以，但前提是，皇弟带沈清漪一同来见朕请求赐婚，婚约乃是两个人的事，朕不会不顾一方意愿，强行降旨赐婚。”
话虽如此，但究竟有几分真心，只有萧绝知道。
萧夜凛：“……”
他拳头紧了紧，语气不由重了几分。
“沈清漪主动向皇兄请求解除婚约，这才不过一日，她哪有那个胆子来向皇兄请求赐婚？”
“皇兄此举，莫不是故意为难臣弟？”
如果他能把人带来的话，早就带来了，哪里还用得着独身进宫？
对于这点，萧绝显然也很清楚。
那个小姑娘，胆小如鼠，对他怕之入骨。
平日里见了他，就犹如老鼠见了猫似的，躲都躲不及，哪里还敢前脚请求解除婚约，后脚便请求赐婚？
他的心情瞬间好了一分，但还是故意叹息一声，做出一副非常无奈的样子。
“当然不是，只是，此事朕也别无他法啊……”
“沈清漪毕竟是沈国公之女，沈国公又是朝廷重臣，对朕恩重如山，若非沈清漪主动请愿，朕如何能强行为她赐婚？”
萧夜凛：“……”
他唇瓣抿了抿，本是想忍的，但是却又怎么都忍不下去了，于是，他抬起头，声音充满失望、凉薄至极。
“究竟是别无他法，还是另有私心？”
“这个婚约，可是父皇定下的，皇兄说退便退，丝毫不曾过问臣弟的意见，如今，臣弟想求皇兄重新赐婚，皇兄却又推三阻四……”
“臣弟想要问问，皇兄此举，究竟是不想强迫沈清漪，还是别有心思？”
听到这些话，萧绝丝毫不生气，唇角反倒高高翘起，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
“哦？皇弟不妨直说，朕有何私心？”
“真要臣弟说得这么清楚吗？好，那臣弟就直说了，皇兄坦言喜欢沈清漪，但不论如何，她跟臣弟有过婚约，皇兄莫不是还对她心怀不轨？”
萧夜凛的双眼一阵发红，心中堵得厉害。
他们可是亲兄弟啊，就算他跟沈清漪婚约解除，萧绝又怎能有这样的心思？
可令他难以接受的是，萧绝偏偏就是有这样的心思。
否则，怎会如此多管闲事？
仿佛看不到他的愤怒跟不满一般，萧绝依旧勾着唇角，神情格外惬意。
“朕便是对她心存不轨又如何？在你跟她婚约存在期间，朕从未做过半分逾越之事，所以，此一事，朕无半点对不住你。”
“如今，婚约已经解除，她是自由身，朕为何不能对她有想法？”
“皇兄……”
萧夜凛脸色难看，还欲继续说些什么，才刚出声，便被冷酷无情的打断。
“此事朕意已决，皇弟若无其他事，便早些回去罢。”
高座上的男人，神色莫测地挥了下手，眸光隐隐不耐，萧夜凛抿抿唇，弯腰作揖后愤愤离开。
翌日大早。
沈清漪将萧夜凛这些年送她的东西，全部整理出来，同爹娘准备的赔礼，一起让人送去晋王府。
收到东西，本就怒火难消的男人，更加怒不可遏。
这些年，他送了她那么多东西，她却基本没怎么动，全部都还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