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董娇敢说闵夫人却是不敢说的,作为大梁的臣民,无人敢将皇帝与死挂在一起。
董娇见闵瑶神色微微松动接着道:“其实最多不过十年煎熬,皇帝耗得起,他的儿子不一定等得起,历朝历代夺嫡之争并不少见,今夕太子与晋王更是斗得人尽皆知,皇帝就算为了稳江山,也不会真在皇位上耗一生。
现在分别是很艰难,但熬过去,未来便能一直相守,若嫂嫂因此刻的不舍让孩子面对已知的困难,等他真被病痛找上,你该多自责后悔?我们既然能避免这一切,为何不做最好的打算?好好活着,等来日团聚。”
董娇没说她的计划,毕竟那事儿能不能成未可知,她怕她做不到,让全家人白期望一场。
闵瑶听完董娇的话已有些动摇,是啊,今上已五十有余,就算他不死,也一定会退位,太子如今二十有四,再等十年,他等得起?晋王的野心路人皆知,太子等不起。
所以只要熬过去,就一定能团聚!
可是……闵家那么多眼睛,母亲来一趟京都就带回去一个孩子,让有心人知道必会细查,届时又是无尽风雨,她不想把闵家牵扯进来。
“阿娇,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孩子若交给母亲带回,我总觉得危险,没有人盯桑园是因桑园没有危险,可闵家不一样,我父亲乃一州刺史,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监视之中,孩子送去闵家决不安全。”
见她愿意妥协,董娇松了口气,“先前我也是和伯母商量的把孩子交给童家照顾,不过她没同意,我虽没有经验,但总能找到有经验的人来不是?加之我在京都离得近,以后总能想到办法再进来,届时必让你们母子团聚。”
她都想好了,闵夫人离京后,她便以闵家女婢的身份自己来,反正门口那俩卫兵已经见过她的脸了,能蒙混过关。
只要不是碰上曾经见过董苒苒的人,她就不怕暴露。
而且现在还有月离在身边,她功夫好,悄悄把孩子带进给闵瑶看一眼再带走,只要孩子不出声,便能神不知鬼不觉。
闵瑶此时已被董娇说动,是啊,阿娇的本事她已知晓,既然她答应自己能母子团聚,那就一定能做到。
虽然出生就分别十分不舍,但只要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她能等!
“阿娇,我同意,但是……能不能让孩子在我身边最少待三天再走,让我看看他,就三天,好吗?”
闵瑶已让步,董娇没法拒绝,“好,明日我便让人每日都来桑园等消息,她是女子,会功夫,叫月离,我会给她信物,发现人后你们别声张,等孩子生下第三天,她会带孩子走,到时候嫂嫂一定不可反悔!”
闵瑶擦掉眼角的泪点头,“我答应你。”
与她说定,董娇才扶着董老太君回自己的房间,路上董老太君长长叹了口气,董娇听着心酸。
“祖母,你放心,我们全家,一定会有团聚的那天,所以您一定要好好活着。”
董老太君点头,“嗯,祖母一定好好活着。”
“对了阿娇,上次你离京后何家又来了一回,我让许平给他们带了消息,如今何家应有人在京都暂居等着见你,我让他们用同兴镖局的名号在外行事,你让庄临去寻一寻,他曾见过正业,能确定身份。”董老太君拄着鸠杖的步子减慢。
董娇配合着她,“好,孙女回去就安排。”
“嗯,何家人,你舅公这一脉,是可信的。”董老太君轻声道。
见她精神不好,董娇没再多问,何家的事就等她见到人再慢慢考察吧,祖母已经乏了,她不忍心再叫她费神。
“好,孙女晓得了,我扶祖母回去休息。”
“走吧……”
……
董娇和闵夫人离开桑园后,董娇便在半途上了自家马车换回男装。
“公子,既然小少爷的事定下,我们可要提前找好奶娘?”樊嬷嬷边替她束发边问。
董娇紧了紧腰带,“找,但不急着招进府来,孩子要接,也要把戏做全,毕竟以后要在童家长大,童记如今势头正盛,总有人想挖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就算做给周遭的邻里看,也不能把孩子悄悄接进府里。”
“公子打算如何做?”樊嬷嬷将她发带捆紧坐于一旁。
“你先去寻好合适人选,可以去作坊找一找,那边都是董家别庄上过来的人,入别庄时就考察过,能用,但别叫她们知晓,你看准就行。等嫂嫂生产后,寻闵家信得过的人演一出卖子戏,你装作路过将孩子买来,孩子到家后才能招奶娘上门,不然太多巧合就一定不是巧合,只有这样才能给他一个新身份。”
樊嬷嬷一愣,没想到还只是个孩子的二小姐竟能思虑得这般周全,她点头应下,“是,老奴这几日忙完宅里的事情便去安排。”
“有劳嬷嬷,辛苦了。”
“不辛苦,都是老奴该做的。”
马车慢慢驶回童家,一路上董娇脑子里乱糟糟的,她上辈子没养过孩子,这辈子突然从零开始,确实担忧更多。
好多东西童家目前不能准备,一旦提前备上,家里那么多眼睛,虽说现在都还忠心看见就看见,但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若有一天家里出了叛徒倒戈,将他在童记所闻所见一一告知,那岂不是成了董娇最大的隐患。
这一路本就步步为营,尽管连自己家里都要做戏属实可悲,但董娇做事素来谨慎,与其事发后挽救,不如一开始就将一切可能失败的可能扼杀在摇篮中。
……
京城里这几日不知从何处突然传起一个八卦,各家茶肆里客人们对坐闲聊,其中一锦衣华服的男子道:“诶,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又有不知好歹的人去叩鹂庄的门了。”
“哈?是哪家?”
“好像是东市那家童记,说来也有趣,这童记的东家不知哪根筋不对,成日叫自家下人给鹂庄送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一开始是拉箱子,估计装的银子吃了闭门羹。后来就开始乱整,送镇门的石狮、百年的老树、还有不知抓来的山鸡鸟兽,反正没一样正常,全被悉数退回。”
旁人听罢大笑,“这童记的东家还真是个怪人,若叫他知道那地方是顾大都督的私产,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这个胆。”
一时间,童记成了京城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