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童家的镇定不同,沈家此时一团乱麻。
沈玄贺被沈敬山家法伺候打得披头散发,沈氏哭得声泪俱下抱着眼神涣散的儿子祈求,“老爷别打了,求求您别打了,贺儿肯定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下这等错事啊老爷……再打下去贺儿会没命的,他是你的儿子啊老爷……”
“闭嘴!你个蠢妇!都说慈母多败儿,沈玄贺变成今天这样少不了你的功劳!”沈敬山怒火攻心,朝着沈氏母子嘶喊,“这几日为了给你筹钱为父不知典当了沈家多少祖业,可你倒好,不但不知悔改,还敢去赌,赌就罢了,你还敢杀人!杀谁不好!你杀谢家三公子!你疯了是不是!!!”
沈玄贺苦笑,唇边干裂,他眼眶发红望着怒不可遏的父亲解释,“爹……我承认我有错,忍不住再去赌也是想回点银子替家中周旋,我一开始都是赢的!可后来不知怎的又全输了……出千的事我没说谎!我亲眼看见谢家老三出千,可他身上没有却没有骰子……一定是他藏了起来,不然就是他有同伙!他们合力害我!
至于杀人……爹,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本想息事宁人,可谢家老三口无遮拦羞辱于我……我只是想给他点教训……谁知……谁知动起手后我便无法控制自己……越打越狠……跟着了魔似的……”
沈敬山瞧着他这副模样愈发心烦,更不想听他诡辩,“失手杀人现在还敢用神志不清做借口,你真当你爹我是三岁小孩?你平时什么德行你自己不清楚?!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你去给谢家赔罪!”
一次性得罪殷家跟谢家,别说他会失去太子的重用,就是头上这顶乌纱帽恐怕都保不住,要早知道沈玄贺是这么个没用的东西,他宁愿他一出生就亲手把他掐死免得断沈家生路!
沈月芸膝行到沈敬山跟前细声劝阻,“爹爹别生气,事已发生哥哥必定不敢说谎,他说他当时控制不住情绪才会失手那就一定确有此事,会不会是哥哥中了毒或者吃了什么药才导致他性情大变?”
沈敬山怔了一瞬没否定这个猜想,沈月芸见他起疑赶紧补充,“自哥哥欠下巨额赌债后便很少出门,能接触的人少之又少,女儿怀疑……呜呜……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会医术,一定是她暗中给哥哥下了药,一定是她!”
句句不说谁,却又句句都指向一个人。
沈敬山也有些怀疑,但又觉于理不通,“你姐姐如此做有何益处?若沈家出事,她也不能独善其身,她为何要这么做?”
沈月芸抽泣着抹泪,“姐姐恐怕是想报复我和母亲从前苛待于她,所以才想让哥哥吃点苦头,只是没想到她的小惩让哥哥酿下大祸……恐怕姐姐也是无心的……但是……但是我们沈家何其无辜啊……”
要是沈清茹在这,都忍不住要给沈月芸拍手鼓掌了,好一张利嘴,不仅极善诬陷,还会转移重点。
沈敬山被她挑拨得有些烦闷,他坐下招来管家,“先去寻大夫,让他们看看贺儿身上可有被用药或者中毒的痕迹,若有,即可去请太医院的人来查证。”
“是。”老管家应声退下。
沈月芸悄悄松了口气,总算没让父亲继续揪着沈玄贺不放,她这个没出息大哥,怎么被打死的不是他呢,要是他死了,那些赌债还能一了百了,真是祸害遗千年!
不一会儿,与沈家熟悉的大夫赶来,在给沈玄贺查验过后,大惊道:“尚书大人!大公子这症状明显是误食了含有莨菪防葵等物后的表现啊,莨菪防葵,皆能令人狂惑迷乱,蔽其神明乱其视听。”
“什么?!”沈敬山暴戾站起,“去!立刻让人去清苑细查,若有此物严惩不贷!另外赶紧派人去太医院,务必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儿是受人加害!”
“是!”
管家正要离开,与外厅迎面走来的沈清茹差点撞个满怀。
婉儿不悦地拦住管家,“走这么急做什么,差点撞到小姐你吃罪得起吗!”
“见过大小姐。”管家后退一步行礼。
沈清茹不与他计较,绕开直入屋内,见正厅乱作一团。
她款步上前,“父亲,这是怎么了?”
家里原本要去搜清苑的下人一顿,如今沈大姑娘在沈家说一不二,虽然还是老爷当家,但他们已经习惯多听大姑娘两句,一时进退两难。
沈敬山见下人不动气急败坏,“这沈家是谁做主你们都忘了?我支使不动你们了是不是?”
下人们埋着头不敢再犹豫朝清苑冲去。
看着眼眶发红神志不清的沈玄贺,沈清茹已猜出个大概,她上前伸手想探沈玄贺的脉,沈氏疯了一般将她推开。
“你个歹毒的贱种!你恨不得我们死是不是你用这种下作手段!休想碰我儿!我告诉你!你迟早会遭报应的!贱人!”
沈清茹对她置若罔闻,直接看向一旁的大夫,“可是中了莨菪之毒?”
大夫吃惊,没想到沈家大姑娘光凭“望”这一步就看出不妥,果然并非虚名,他拱了拱手如实道,“正是,大公子手脚发虚眼球充血且伴有迷幻之症,除了误食莨菪之类的毒物,没有别的解释。”
沈清茹点头起身,顿了片刻看向沈敬山,眼里不带一丝闪躲,“父亲是在怀疑我?”
沈敬山被她看得心虚,“是不是你,一查便知,为父不会冤枉无辜。”
沈清茹冷笑,“我那药庐,莫说莨菪,就是防葵商陆云实都多了去了,父亲怎不问问这位大夫,误用含有莨菪等物粉末的汤水、食物,亦或是丹药,需多久才能起效!”
她音量渐高,沈敬山心头一颤,他倒是把这个忘了。
他看向大夫,大夫躬身,“回尚书大人,此等毒物服之半盏茶后便会起效,一个时辰后失效,只有日日吞服超过三年以上才会造成长期失智,否则起效和失效时间都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