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没定下？”
“嗯，陛下似有犹豫，说明日再议，那几个文臣不放过他，陛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这帮人才识趣闭嘴。”
谢贵妃能这么清楚，自然是因为他兄长谢伯爷便是这不识趣的其中之一，作为明面上的殷家党羽，那帮大臣都已开口，谢长林在这节骨眼再独善其身难免叫殷家不满，所以他只能附和。
“秦王打算怎么办，若东宫之位真落在晋王头上，秦王可就机会渺茫了。”谢贵妃蹙眉道。
他们暗投秦王，一是因为谢家和晋王有仇，二是秦王对谢家有恩，但若天下已定，秦王坐不上储君之位，想扳倒晋王，失败可是要背上谋反罪名的，谢家不想走这最后一步，更不想让李准有机会登上储君之位！
“娘娘，眼下还不是时候。”董娇明白她心中所想，“晋王这步棋筹谋已久，我们若此时跳出来不仅阻止不了一点，反而会把整个谢家白白搭进去。现在他在明我们在暗，倒于我们有利。”
“再说刺杀当今天子，大梁境内不可能有人来背这个黑锅，否则他大好的计谋可就成了小儿过家家，一旦揭穿，岂不笑话？晋王费尽心思设计这么一出大戏，我们还不知他想如何收尾，怎能自乱阵脚。况且，苏家从前也是如日中天，苏太子最后不也去了流放之地永世不能归京，只要陛下还在，一切就不是定数。”
董娇说的谢贵妃都明白，但眼下秦王愈发势弱，局外人尚可作壁上观，局内人呢？这可是牵一发动全身，赌上整个家族兴衰的游戏。
见她眼中彷徨，董娇握住谢贵妃的手腕，“娘娘，现下正是比耐心的时候，今日晋王党逼陛下立储，您觉着，六皇子和八皇子的母族会坐视不理吗？”
谢贵妃微微一愣，她倒是把那两个皇子给忘了，“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任其发展？”
董娇脸上笑意不至眼底，“当然不，晋王这一路来手上并不干净，当初四殿下遇刺也和他大有相关，残害手足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再者，春猎时马匹暴动一事乃人为，意在令北狄大梁关系紧张，而罪魁祸首正是湘陶县主曾妙仪。此事，也与晋王脱不了干系。”
“曾妙仪？她如何会牵扯进这件事里？”
将前因后果简单概述，董娇垂眸，“此事我也才得到消息，但可确定乃四公主亲口承认，如今俪妃和四公主都受制于她，而曾妙仪又与莹姬频频往来，莹姬身份本就有异，您说，她是什么人？”
谢贵妃听罢握笔的手一顿，豆大的墨汁滴在纸上，晕成一片。
“你意思是……晋王有可能通敌？！”谢贵妃不敢置信，小声呢喃道，“从莹姬做派来看不像是殷家人，若曾妙怡掣肘我大梁公主乃为国事，莹姬便是他国细作！只是，她们二人头上到底是谁？晋王若真这么做，可算不上一步好棋。”
董娇点头，忆起种种迹象分析道：“她们既是细作，头上那位必也是外族人，眼下唯一能和她们快速取得联系且又有一定身份的，大梁境内只有一位。”
“你意思是，朝丽质子韩仲轩？”
“我怀疑是。”
朝丽和晋王，二者可半点不清白。
谢贵妃陷入沉思，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将此事告诉皇帝。
“娘娘，目前不论是晋王或是莹姬这一党人都不知我们所掌握的情报，我们只有按兵不动才能出其不意。倘若打草惊蛇，只会给他们创造变数的机会。关于晋王和朝丽勾结的事我已差人回京报信给林公子，以他和谢公子的聪明才智，我想他们一定知道怎么做最合适。”
“你什么时候安排的？！”谢贵妃没想到董娇已经派人出发。
董娇沉声，“昨夜。”
……
林景拿着手里这些东西已经发了一个时辰的呆，直到谢叔游和苏小楼进来，他才回神。
“你们可算来了。”见到两位挚交，林景一直紧绷的背脊松懈下来。
“行宫的变故你们可都听说了？”谢叔游坐下率先问。
两人点头，林景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案几上，“你们先看看。”
苏小楼：“这是？”
林景：“明昭公主昨夜派人送来的信和我今早取得的证据。”
“昨夜行宫不是封了，她如何办到传信出来的？！”谢叔游瞪大眼睛，他都是今早才得的消息，怎么林景昨晚就知道了，若真如此，明昭公主的手段可谓上天入地无孔不入。
见他神色林景笑道：“哪有你想的那般夸张，禁军里林家也是有人的，此番羽林军要镇守京都，公主怕行宫有变故不能及时告知，便提前问了我禁军中是否有信得过的人。加之西边钟家尚有部署，还有童记的商路便利，快马加鞭连夜赶回传个消息还是办得到的。”
行宫本就不远，大部队走了几天才到是因为人越多脚程得越慢。
况且还有当今天子太后在其中，多颠簸一下都生怕把圣上龙体磕坏了，自然要多耗费十倍的时间。
而送信之人孤身一人，每隔一段便可换乘驿马，只要他不倒下，马就能一直跑，彻夜可归。
两人莫名松了口气，心中徒生出一种‘还好，和她比起来我也不算太差’的异样感。未雨绸缪杀伐果断，上一个叫他二人这般佩服的，是顾承允。
苏小楼不愿多言更不想评价，自顾自拿过桌上信件查看，不禁惊呼出声，“假冒朝丽质子往六皇子和八皇子的母族送消息，说晋王曾许诺朝丽好处逼迫他派人暗杀秦王？！这不是越搅越乱是什么！”
谢叔游也被这个计划骇了一跳，夺过信件端详起来，“她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董娇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一直坐山观虎斗的六皇子和八皇子入局，身为皇嗣，哪怕母族再低微，也不可能不做皇帝梦。
所以他们在京这么多年，究竟都筹谋了些什么？
作为天子继承人，皇子们比谁都懂隐忍，自然也比谁都有危机感。
当初晋王能和朝丽合谋欲除掉秦王，日后就一样能除掉六皇子和八皇子，董娇要让这些藏在背后的人先沉不住气！
如今秦王痴傻疯癫全拜晋王所赐已无竞争之力，眼下他又救了皇帝，那东宫之位更加唾手可得，六皇子和八皇子若再坐以待毙迟早祸及其身，与其被动遭殃，不如先发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