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村子转下来,吴云东哥俩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八点多了。
时间虽然不是很晚,可要知道他们可是五点多就走了,一转就是仨小时,哪怕吴云东的身体素质,也有点招架不住了。
最重要的,还是他那条裤子膝盖上全都是土印子。
虽然过年的时候,村里每家每户都给来拜年的人准备了席子、塑料袋子缝的大包什么的,可架不住吴云东这伙人多啊。
关键问题,还是他年龄太小了,所以磕头的时候,他就排在了末尾。如果拜年的那家大包够大还行,如果席子小点,他就得跪在门口的地面上。
这个时候,农村的屋子里,别说铺地板砖,就是红砖铺的地面都没有,所以这一遭下来,他膝盖上没土才是奇了怪呢。
幸好他早有准备,根本就没穿新买的裤子,可就算这样,拎着他换下来的那条裤子,高玉兰还是有点心疼:“这么好的裤子,沾了这么多土啊?”
“娘,你就别心疼了,这也就是今年过年没下雪,如果下了雪,东子裤子上就不是土了,全成泥才不好洗呢。”
高玉兰瞪了眼吴云铮,啐道:“东子裤子这么好,你们怎么没让他站前面。”
这次吴云铮还没说话,吴守德就不乐意了:“云中他们也跟着,你让东子怎么上前边去?他今年多大你不清楚?”
“可他有钱……”
“有钱管个屁用。”吴守德瞪了眼妻子,没好气地呵斥道:“他就算是世界首富,回到家,他也是个小辈,也得遵从咱们村的规矩、”
“呵呵!”高玉兰冷笑了两声,瞥了眼吴守德,不屑地骂道:“那你怎么不想想,今年咱家为啥来拜年的这么多?还不是因为东子挣钱了?”
“娘,我哥也挣钱了。”
“他能挣钱,还不是因为你给他指的路好?还不是你给他拿的本钱。”高玉兰瞪了眼吴云铮,接着呵斥道:“你也是的,今年你处处条条的跟东子作对,忘本了是吧?你也不想想,没有东子拿钱盖楼,你买卖能挣这么多钱?”
尽管她说的都是事实,可吴云铮听了之后,脸色还是有点不好看了。
这倒不是他心胸多么狭窄,实在是他是家里的老大,也希望自己做的事情,能得到父母的肯定。
可母亲所说的,完全是把他的努力,全都归功到了吴云东身上,他要说心里没点膈应,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可母亲说的全是事实,哪怕他去年赚了十几万,可和吴云东给他投资那些钱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了。
别说本钱,就是盖那栋楼的钱,他还没存够呢。
“娘,你可别把功劳归到我身上。”吴云东看出了大哥的不愉快,在旁边笑着说道:“你只看见我投钱了,可你没看到我哥和我嫂子起早贪黑啊!如果他们自己不努力,我就算投再多的钱,他们也不会挣钱,指挥赔钱对不对?”
其实高玉兰哪里不清楚这个道理,她就是发现吴云铮似乎对吴云东有意见,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敲打敲打。
更何况,吴云铮店里雇了个小狐狸精这件事,她也是看不顺眼,可说了几遍,大儿子不听,她除了在这个时候敲打敲打之外,还能怎么做?
所以吴云东一说话,她就顺势瞪了眼吴云铮,拎着吴云东的裤子进了里间屋。
杨玉莲倒是在外间屋里,不过正在忙着和面,吴云东见了想过去帮忙,却被她阻止了:“东子,这点事儿交给我就行,你跟你哥去说说话吧?”
“说说话?”吴云东眯了眯眼,心里在琢磨嫂子这话里是不是有话。
可是看杨玉莲的表情,也似乎没什么另外的意义,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算了吧,今年是大年初一,自己有什么话也不能在今天说啊,万一惹得大哥不高兴,这个年可就过得没意思了。
“五爷,我们来给你拜年了。”院子里一声吆喝传来,吴云铮立刻跑过去拉开了屋门。
吴云东一看,好家伙,院子里站了二十多口人,老中青三代全都包括全了。
这群人是吴家村第二大姓,徐家的人,为首的叫徐宝贵,也算是这群人里面年纪最大的,后面的都是他的侄子孙子。
这些人进门,先拜了家堂,随后跪在地上磕头:“五叔(五爷爷,老爷爷),五婶子(五奶奶、老奶奶)过年好。”
吴守德和高玉兰急忙谦让:“行了行了,人来了就行了。”
吴云铮则拿起了桌子上的中华,挨个分烟。
徐宝贵把烟姐在手里,惊叫道:“华子?原来传说都是真的,大兄弟真发大财了啊。”
“还行吧。来来,抽烟。”吴云铮打了个哈哈,然后回头去拿火柴。
吴云东也跟着哦哦那个人打着哈哈,不过二十多口子人实在太多,他认识的也就是曾经在村里上小学的时候,几个和他一个班级的青年。
这几个人逗比吴云东大两岁,而且大多数小学没上完就辍学了,所以跟吴云东见面,大家还都有些拘谨。
不能不拘谨啊,吴云东现在都是大厂长了,可他们还在工地上干活,从身份上就有了差别,就算吴云东表现得再怎么平易近人,他们也回不到小时候那种无拘无束了。
好在他们还要去下一家,所以很快就都走了,只是他们还没出门,就有人进了院子。
迎来送往,好不容易等着没人来了,吴云东这才长出了口气:“终于清静了。”
吴守德也有点感慨,看了眼吴云东说道:“往年,徐家那些人可没来过。”
高玉兰比他还要感慨呢,跟着附和了一句:“何止徐家那群人,崔庄的那些人同样也没来过。”
他们吴家村和崔庄是一墙之隔的两个村,自古以来都住在一起,两个村子的人也处的跟一个村一样。
不过吴守德在崔庄没有朋友,大家都是见面点头的交情,所以根本没去那边拜过年。同样,崔庄的人,也同样没来这边拜过。
今年为什么能来,大家哪里还不明白,都是因为吴云东的关系。
就是因为明白,所以吴守德才会这么感慨:
“东子,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一个人还是得有钱才行啊!想想以前,你爹我那么要强,修河的时候,还为了村里人跟别的村打过架拼过命,可那又怎样,别人该瞧不起你的,还是瞧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