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惊呼陡然响起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年近六十的吏部尚书晕倒在了孙女的半截尸身上。
忙有太医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喂药丸的,半晌才回过一口气。
老尚书猛的咳嗽几声,还未说话眼泪就落了下来。他挣扎起身看向王座,声音虚弱苍老。
“陛下,是老臣无能啊……”他啜泣摇头:“臣已年迈,无力再保社稷江山。淑儿之死若是能换我西晋太平王室安顺,老臣愿谨遵陛下之言绝无二话,可如今……”
吏部尚书跪倒在地哭道:“陛下,您不能放任妖邪祸国啊!”
轩辕景阳心中一叹,来不及了……有了一家开口,接下来便是各路苦主滔滔不绝,再加上北羌人的声声喊冤,一时间殿上群情激愤吵嚷一片。
有妖邪这一说法遮掩了王室身份后,南棠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再无反抗之力。刚刚还义正言辞不信巫蛊的人,指着她张嘴魑魅魍魉闭嘴鬼怪妖魔。
【宿主这可怎么办呀!】泡泡急得转圈。
南棠安慰他:“你别急,咱们本来就不是那个早死的五公主,你别说这童竺算得还挺准,赶明儿得找他抽上一卦……”
【宿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开玩笑!】泡泡恨铁不成钢,虽然他也不想拿乌长悲替死,但若是南棠栽在这里,那后面就全完了。
泡泡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别的宿主走到这个剧情都是吃喝玩乐,哪有什么北羌刺客猛虎伤人的,怎么换了南棠就这么凶险。
“都肃静!”孙德喜看了看晋王的脸色呵斥道,殿上这才褪了鼎沸。
晋王顿了顿,抬手挥退人墙竟一步一步走下了王位。
南棠看着他,这短短的几十米距离,这人仿佛从高高在上的君王,一点点蜕变成了寻常的父亲。
他走到南棠面前,不顾身边人阻拦,双手搭在了她肩上,凝望着她的眼睛,眸光哀伤。
上官灵雁的长相与先王后七八分相似,南棠不知道他是在看女儿,还是在透过这张脸看已故的亡妻。
那双手冰冷刺骨,甚至带着细微的颤抖,再不复刚入宫时的温热从容。
“雁儿……孤再问你一遍,就一遍……这旨意,你服是不服。”晋王静静的看着她,南棠从那眼底竟然品出了一丝哀求。
南棠叹了口气:“父王,儿臣并未勾结北羌,并未谋害兄长。这暗卫是儿臣才遇北羌刺客,听闻此行使团在殿心中惶恐,才留在身边保命的。”
南棠看向乌长悲:“他上殿一未配刀剑,二未伤群臣,三未害王子,四未反君王,只因听了儿臣命令忠心护主,父王若要处死他,儿臣不服。”
“你……”晋王还想再说什么,南棠猛地抽出头上玉簪,墨色长发涓涓而下,
“陛下小心!”晋王身边的暗卫即刻现身,刚想制服南棠,便见那簪子被她死死的抓着,抵住了自己的脖颈。
“主人!”乌长悲急上前两步。
“都别动!”晋王大喝一声,他愣愣看向那支雕工精巧的凤头玉簪。
这是……这是先王后的遗物……
时间仿佛一下回到了那年,也是深秋,冷风吹开了窗子,她头带这只玉簪,死在自己怀里的。
南棠似乎看不见身边刀剑,只定定的看向她的父王。那长发柔柔的披在肩上,脸上是少见的温柔,这模样逐渐和记忆深处的某张脸重合,晋王的眼眶不自觉湿润了。
就见南棠轻启唇,声音温和仿佛哄幼童轻语:“自上次遇刺,亡母夜夜入梦,她还是如我儿时一般温柔,只是点着我鼻尖,说我胡闹烦扰父王良久。儿臣在她的怀抱安睡,醒了便忍不住伤怀。这身衣裳……是母后早早准备交给嬷嬷,说待雁儿长大后穿的……”
这倒不是南棠编的,确实有这么件衣服,可原主嫌它寡淡,早让侍女拿出去扔了,这件是南棠临时对付的赝品。
晋王一惊,他看向南棠的裙摆,果真是先王后最钟爱的花色,这许久不提,他竟是忘了……
南棠手上一重,簪子在脖颈刺出一道血痕。
“雁儿!”晋王连忙伸手阻拦,南棠却后退一步。
“儿臣只以为,母后是放心不下来看我,却没想到竟是来接我团聚的……”她一滴眼泪猛然落下。
“父王,儿臣感恩您多年教养疼爱,虽自小没有母后,但儿臣有天底下最好的父王。请父王放心,轩辕家誓死效忠绝无二心,雁儿和母后也会在天上佑我西晋,望所有争端都随儿臣的死了结,说我妖邪附体也好,手足相残也罢,只要于我西晋有利,雁儿都认下。”
南棠面上尽职尽责的扮演一位伤心欲绝的王室公主,这还是她从老尚书的发言里找到的灵感。南棠心底思绪百转,她铆足劲也最多只能拖个半刻钟了,袭雪怎么还没到。
她朝着晋王微微一笑,说出最后一句话:“身为公主,这是儿臣的命,儿臣认了……”
“雁儿,雁儿你快放下,父王都信你!”晋王再忍不住,什么妖邪,这就是他的亲女儿,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亲女儿啊。
她母后死前只有护住她这么一个愿望,自己怎么就,怎么就……
正在这时,殿外一人急匆匆跑上殿大声禀告:“陛下,陛下!五公主身边侍女求见,说有重要证人上殿。”
终于到了……
南棠这才缓缓松口气,手中簪子远了几分。遗言都他妈交代完了,这丫头再不来,她真要死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