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白天睡得太多,直到三更鼓响南棠还没睡着。
桌上摆着刚上的夜宵,一碗鱼蓉粟米羹配着腊味合蒸,暖暖的下胃。
猫儿窝在她膝上,观宁跪在软榻前念着话本,南棠看了看,拉他坐下。这孩子膝盖有旧疾,最近走路总是有些僵硬。
观宁没多说什么,只是斟了盏安神茶。南棠朝后退了退:“这东西太难喝了。”
她没尝过沈知渝那焚生什么味道,但估计比安神茶好上一点。
观宁垂眸浅笑:“公主,换了新方子,您试试。”
南棠将信将疑的凑过去闻了闻,似乎是有些变化,她抿了一口,不能算好喝,但起码能入口。
“观宁有心了。”她笑眯眯的夸道,少年眼睛弯弯的,只轻轻摇了摇头。
叩门声起,南棠略撑起胳膊,观宁微一颔首起身开门,门外的是一身黑袍的祝霄。
“主人,有外人进府,暗一和两名暗卫过去拦了,身手不错,不像是寻常刺客。”
童竺从南棠腿上跃了下去,兴致勃勃的出门去看,有打斗声隐隐传来,南棠慢悠悠的抬头,她看向祝霄声音有些慵懒:
“不想动,一会人直接带到这儿,你去帮着点暗一,少点血腥太呛人。”
“是。”祝霄应了一声,他耳朵有些红,上个在这屋里流血的人还是他。
南棠看见了他的表情,刚从观宁手中接来的葡萄径直扔了过去:“能不能有点正形,我这抓刺客呢。”
祝霄抿了抿唇,规矩的应是退下了。不多时,殿外进来一个黑巾蒙面的男人,他一身黑衣,身上未着甲胄,却迎面尽是兵戈之气。
乌长悲站在他身后,没有动手押人。南棠看他身形有些面熟,男人拉下脸上面巾。
南棠略一怔愣,随即轻笑道:“景阳舅舅好兴致,大半夜不睡觉来我府中练兵来了?”
轩辕景阳单膝跪地抱拳行了一礼:“五公主。”
南棠略挥挥手,屋中众人皆退,唯余一只猫儿懒洋洋趴在窗台边。
轩辕景阳起身回头看着乌长悲的背影,半晌道:“公主这暗卫……暗字科的头名吗?先前在宫中见了一次,果然好身手啊。”
虽是三人合力将他制住,但那暗一只着刀背显然并没有出全力。
南棠抬手倒了两盏茶,其中一盏朝轩辕景阳推了推挑眉笑道:“舅舅今日……是来考教我暗卫的武功的?”
轩辕景阳静了半晌,长长叹了口气。他正了正神情:“公主同轩辕家不再亲近,先王后的事……你怨我们,舅舅知道……”
送这位妹妹入宫时,轩辕景阳曾拍着胸脯保证会保她万全,可他没有做到。
那时候妹妹应该就是明白的吧,明白后宫奸险,只能她自己来扛。上官灵雁出生后,她曾多次与轩辕家言明不会再要孩子,可……
轩辕景阳轻轻叹气,百年基业,连出三代王后,怎可能真的甘心没有血脉王子,哪怕不能登基,轩辕家也要朝中倚仗。
却未曾想过,这一要,要了他妹妹的性命。
南棠淡淡看向他:“亡母病逝,死于积劳成疾,舅舅慎言。”
“雁儿……舅舅真的没想过会是如此,舅舅……”轩辕景阳眼睛微颤,南棠却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她神色冷淡,轩辕景阳生生咽下了喉中的话。
南棠垂着眸仿佛并未察觉,半晌轩辕景阳长叹一声:“吴王后……已有身孕,五公主可知晓。”
南棠神色未动等他的后文。
“轩辕家……是不会让这个孩子出生的,提前与五公主知会一声,望您近日少与宫中往来,多珍重自身。”
南棠挑挑眉,这哪是劝她珍重,这是怕她拆台。
“舅舅放心。”南棠轻笑:“我对轩辕家的芥蒂,远不如对吴家深。”
她指尖在茶盏边缘绕了绕:“只是……现在孩子月份太小,我担心舅舅急于出手,亡子而留母,断不干净。”
她端起茶盏抬眸笑道:“不如……等孩成型吧。”
轩辕景阳惊诧抬头:“她……她毕竟是当朝王后……”
南棠手中的茶盏重重落在桌上:“舅舅糊涂了,谁的母后,还不是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