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区别。”吴王后便笑:“沈家有善心在内却无甲胄护身,一生为国两袖清风,可轩辕家却不同。”
她轻轻踱步:“西晋的世家大族能绵延百年不散者,手中怎会不沾阿堵物不沾血腥,我姓吴的坏事做尽,你以为五公主能是什么好东西?”
吴王后淡淡瞥向沈知渝:“事到如今,你也不用跟我讲什么正邪善恶,只明白告诉你,如今除了我,西晋无人再助你,你只用考虑两个事。”
她有些厌倦与沈知渝周旋,能人心双得当然最好,只能得到一个却也够了。
她淡淡看向沈知渝:“沈氏风骨和翻案比,你选哪个。沈家和轩辕家比,你选哪个,我知道沈公子足智多谋,所以你……最好想清楚再答我。”
沈知渝垂头不语,不知是哪截断骨扎进了肺腑,他不得不每隔几秒就强挺起腰背深吸一口。
其实……他想得很清楚了。从知道来人是吴王后那刻起,他就在仅存的理智内做出了选择。
他要么都要,要么都不要,这是他不知第多少次试图从绝境中拼出活路,他不知道能走到哪一步,但是他只有一条路走到黑。
沈知渝缓缓抬起头,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娘娘……我不相信。”
他撑着身子,扭曲的手臂抖如筛糠:“我不相信,不相信这京都再无人助我,不相信吴家当真能给我出路,我……不信你。”
吴王后垂眸看向他,眼神中竟有几分真切的怜悯:“沈公子,没有别的路走了,拼不出来了,不如放弃吧……”
沈知渝摇了摇头,他深吸口气:“娘娘……尘埃未定……你怎知道我拼不出来。”
“执迷不悟。”吴王后轻叹。
沈知渝却笑了笑:“娘娘,您……近前几步,我有话说。”
脖颈上的刀重移到了他胸腔正中,那暗卫见过麒麟殿上惨烈场面,便也知道知道斩首无用。
吴王后却只轻轻摆手前行两步,她不相信仅凭这具油尽灯枯的身体,他还能如何。
沈知渝的笑容更重,他轻轻张嘴,声音却压在喉咙中囫囵听不清楚。
吴王后下意识低下身子,突然,沈知渝猛地探手抓向她腹部,只可惜没等碰到她,那只手臂便颓然落下。一把长刀便穿过了沈知渝的身体将人死死钉在了地上。
剧痛从当胸传来,少年却笑着开了口,吴王后惊魂未定,她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就听那干涩至极的声音幽幽传来:
“娘娘啊……您刚才抚了一下肚子,那眼神……可真像我母亲看我啊,您说……西晋是不是要有新的王子了……是不是啊,娘娘……”
吴王后周身猛地一寒,她死死盯着沈知渝,后者却只是重重倒气呼吸声如同风箱。
“朝局大变,水臬倾斜,娘娘……你怎知道我拼不出来啊?你怎么知道我拼不出来!”
吴王后大怒,狠声喝道:“斩……斩去他的舌头!”
当胸的长刀抽出,沈知渝却只摇了摇头,他看向吴王后,猛地咬向自己舌根,和鲜血一同落下的还有沈知渝最后两滴眼泪。
尘埃落定,烛火熄灭,四周陷入寂静,少年颓然躺在地上。他再没有喊冤叫屈的能力,也在没有等人同盟的资本。
没人知道在这条繁华的街道角落处,在这个注定不见月光的夜晚,沈知渝赌上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