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外备了车马,形制朴素毫不张扬,青槐裹着狐裘,手中拎着一个老大的食盒。
他刚出了后院便碰见了师傅,观宁坐在轮车上,笑眯眯同他打招呼。青槐规矩的行了礼,再抬头时那个大号的食盒正举在他面前。
观宁轻轻眨了眨眼:“冷吃的糕点,不怕远带,是北羌的口味,青槐带给老人尝尝。银子什么的有五公主照拂应该是不缺,我没什么可送的,算是一点心意。”
青槐接过了,一同塞在手里的还有一个手炉。青槐开口道谢,就见观宁弯着眼睛朝他摆手:“快去。”
上了马车青槐依旧有些不真实感,本就是颠沛久了骤然有定所,他以为这一生最好不过如此,可日子却一天比一天,更好……
祖母被安置在近郊的宅子养伤,地方不算大,但安静少人景致极好。
府中果然留了侍卫婢女,见到青槐略微颔首,少年躬身回了一礼,那婢女极有眼力,将人带了下去没有再多打扰。。
屋中生了炭火,暖暖的烤得人眼睛发酸,进门时,老人绣着些什么。五公主府看顾的人,怎还需要自己做活,但她一生节俭惯了,用别人的东西,更不会没有分寸。
“祖母!”青槐叫了一声,老人头上戴了个素蓝的粗布头巾,她看向青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年迈的身体几乎是笨拙的撑起,她蹒跚向前走了两步,青槐忙上前扶她,两双手交叠握住的瞬间,青槐猛然感觉到了这具身体的颤抖。
“阿怀,阿怀……”老人轻轻呢喃他的名字。
青槐是跟祖母姓的,他原本的名字是贺青怀,初进宫时没银子答对管事,这才叫改了个极不讨喜的字。
老人死死攥着他的手,公主府的贵人已经说了几次她的阿怀无事,可直到真真切切拉住这双手她才定了心。
青槐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有些哑,其实五公主是许了他随时出府的,但那是主子给的恩赏,他不敢借机坏了规矩。
青槐同她的祖母一样,都是极有分寸的人。
老人拉着他坐下,那双被松垮的眼皮遮住一半的眼落在他身上,一刻不舍得错开。面前的少年似乎长高了些,他瘦削的脸颊有了些软肉,这般的天气从外头来,手还是暖的。
她看得出来,她的孙儿过得很好。
青槐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将最近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说给她听,从他的主子说到他的师傅,从鱼汤说到狐裘,他几乎是一刻不耽搁的让她放心。
老人静静看着他像是晃了神,那个小小的少年眉目间是之前从没有过的神采。
“好,好,好啊……”她轻轻拍着青槐的手背,再说不出别的话。
他们家遇到了贵人,终于,终于,遇到了贵人。
青槐只坐了不到一刻钟,祖母便站起身子催他回去,她说府中有变故,今晚出来已经是贵人的恩典,断不可多耽搁。
临走前祖母去榻上的匣子里拿出了个小布包,里三层外三层裹着一个香囊,老人一身粗布短褐,那香囊却是顶好的绸缎。
“山上采的草药,我仔细洗了晒干的,没有一点尘灰,山里人的老方子,不值什么钱但最能安神。这布料,布料是府中送来的,我挑了最软的一批,怀儿带回去送给府中的贵人,是,是老婆子的一点心意。”
她拍了拍青槐的手,少年抿唇答应,其实他知道,五公主不缺这些。
老人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她伸手在青槐头顶轻拍了一下:“小子,少东想西想的,你送你最拿得出手的,人家有金山银山,也不会看不出你的真心。”
她板起脸,“若怠慢不给我送,下次再不让你进门!”
他祖母年轻时是极要强泼辣的性子,这才能支撑着将他养大,若不是生了急病倒在榻上,断不肯让他偷偷将自己卖入宫中。
青槐笑吟吟的听她教训,他很高兴,他祖母这一声中气十足,他,很高兴。
离开时祖母一路送到门口看着他上了车,直到吱嘎声慢慢远去,才缓缓进了屋子她重拾起手中的针线,可只两针便扎了手。
老人指尖猛地一颤,门外的侍女忙进门劝她早睡。
青槐坐在车上,掀起的车帘久久不肯撂下,他没有注意到,一只银色的骨蝶落在他身上,借着月色,闪着诡异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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