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祖母为什么死吗?”那金袍男人开口问他,青槐突然就觉得身子一松,一直控制着他身体的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了。
青槐手中的长剑落地,他双腿一软摔扑在地上,正和那摆得得端端正正的头颅四目相对。
他的祖母,至死没能闭上眼睛。
青槐想扑过去,可他不知应该抱那头颅,抱那一地碎肉,还是抱那吊在梁上的枯骨。
他想碰一碰他的祖母,却不知道该碰哪里,他近乎疯魔的去抓那碎肉,想一点一点贴回骨骼上再拼出一个完整的人来,可......贴不上去。
那肉一片一片放上去又一片一片落下来,青槐已经记不住哪里是哪里了,他只是机械的重复这个动作,直到一只脚狠狠踩在了他祖母头上。
“别乱动了。”骨瑛声音轻佻:“真是不让人省心,我好不容易摆好的,这下又要重新来过了。
“为什么...为什么......”青槐轻声呢喃,他现在能动了,他的手脚都听他的使唤,可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那金袍少年似乎很想听他说话,他兴致勃勃的半蹲下身子凑到青槐旁边,如愿听见了那崩溃沙哑的声音。
就是这种感觉!
骨瑛脸上的笑容更深,几乎是沉醉在青槐的苦痛里,好半晌才腾出空来。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跟错了主人。”他的声音清澈空灵:“小内侍,你是不配跟在他们身边的人,你太脆弱了,轻轻一个指头就能把你压入万丈深渊。”
他伸手在青槐脑门点了一下:“就像这样。你那主人明明知道你是不该搅和进来的人,却还是自私的把你拉进了局中,为什么?”
他上下打量青槐:“是因为舍不得你这身皮囊吗?小内侍,你和你的主人,害死了你的祖母。”
“你...你胡说八道!”青槐的声音嘶哑:“是你,是你控制我的身体杀了我的祖母!”
“是这样吗?”骨瑛扬了扬眉:“那我为什么杀他,我和你有什么仇怨吗?你这祖母对我有什么威胁吗?”
他丝毫不延掩饰眸中的轻蔑:“你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哪里配我亲自出手,小内侍,我杀你祖母是因为你主人招惹了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祖母是因为你家那位小公主才死的。”
他站起身,脚又在那头颅上碾了碾:“下贱的人族,哪配死在我手上。小内侍,正月初一,死了祖母是什么感觉啊?我好心疼你,你以后还能好好过年吗?”
青槐猛地扑上去推他的脚,可任他怎么用力那人都纹丝不动,青槐试了又试,最终只是能就这个姿势贴在地上,将他祖母的头颅搂抱在怀里。
“你......”他想破口大骂,却没有任何一种语言能形容他内心的感受,骨瑛好奇的看向他:“我?我怎么了?”
他仰头轻笑:“我是恶人,你不是一早就知道吗?那谁是好人,你那个小公主是好人对吧,那她现在在哪呢?”
骨瑛的语气冰冷如同寒潭:“我想起来了,她在宫中守岁对吧,和她的父王在一起,和她的亲人在一起,琼浆玉露佳肴美餐,以至于整夜都没有归府,她应该玩的很尽兴吧。你呢?你的亲人呢?”
青槐的嘴唇动了动,骨瑛打断他道:“还有谁是好人?你那个师傅是吧?你提着剑出门这么久他怎么没来寻你,他明知情况有异,府中上下多少暗卫,为什么没一个来救你的祖母?只要一个人,一个人就能拦住你,你祖母就不会死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浮现几份怜悯:“承认吧小内侍,你就是府上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没人会为你多分一点心思,这无妄之灾都因为他们的疏忽和轻视,你猜猜你师傅在做什么,是不是在怪你发疯伤了他的宝贝徒弟?你祖母是为他死的,是为他们死的,你猜他们领不领情?”
他收了脚,半蹲下身子去看青槐:“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小内侍,她留你在身边却不教你自保的本事,你注定要为她牺牲,今天我不动手,明天也会有别人动手,她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她什么都知道,她是冷眼看着你祖母惨死,她是让你祖母替她挡刀。”
这是很明显的偷换概念,骨瑛自己也清楚,可如今他面对的,是一个刚刚亲手杀了自己祖母的半大孩子。
无论人族还是鬼族,趋利避害的本性都是天生的,他自己或许察觉不到,但本能会让他找个人恨。
他需要一个恶人,不一定要是罪魁祸首,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来恨,从始至终恨得彻头彻尾,这能让他减轻负罪感,让他忘却刚刚的每一剑,这能让他......
饶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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