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因用力过猛,能够明显察觉到指甲穿破掌心的疼痛,可哪怕他的掌心再痛,也无法遮掩那胸口处锥心的疼!
片刻后,待他再次开口,声音早已沙哑得不成样子,“按朝颜的意思,扩散消息。”
不多时,接二连三的消息,便传进了东汉的主营帐内。
“报!白家庶子白恒浩依旧在大梁营地前高呼着,希望主将派人营救!”
“报!白家庶子一事已然传遍整个军中,将士们蠢蠢欲动,更,更是还有人说,说……”
主营帐内,正是看着面前沙盘的公孙贺冷声问道,“说什么?”
前来报告的士兵撞着胆子道,“说主将虚情假意,过河拆桥,如主将这样心狠毒辣的人,不值得被信任,反倒是白家白朝颜虽是女儿身,却不顾性命带兵营救,有情有义……”
公孙贺闻言,一拳重击在了面前的沙盘上。
顷刻之间,沙盘碎裂,无数细沙洒落在地。
白朝颜!
又是那个白朝颜!
公孙贺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细沙,双目冷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尽快攻下大梁,军中的那些谣言必会不攻自破。”
其中一名少将就道,“大梁军中如今已有尽数将士中毒,属下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拖延住时间,待大梁从内部逐渐瓦解,我们再派兵攻打才是万无一失的良策!”
公孙贺拧眉沉默着,似是在纠结。
不想就在此时,忽然有士兵冲入营帐,“报告主将,公孙少将又在砸东西了!”
自从公孙骁断了一条手臂后,整个人都暴躁不堪,已然没有了当初自持冷静的模样,而这些,都是拜白朝颜所赐!
更有甚者!
哪怕到了现在,白朝颜还在不停地叫嚣着!
公孙骁按在桌案上的手,蓦地收紧成拳,想着自己儿子的惨状,想着白朝颜那得意忘形的模样,他便目眦欲裂,克制不住满腔的怒火!
“大战在即,白绍和的尸体不宜在军中存放太久,想来明日一早白绍和的尸体就会被下令送到大梁城内下葬。”公孙贺咬牙切齿的道,“传我命令,让那些潜在大梁城内的探子们做好准备,待白绍和的棺椁送入大梁城的那一刻,便是他们动手之时!”
几名少将浑身一颤,“主将的意思是……”
公孙骁眯了眯眼睛,眼中杀意凛然,“明日我们便攻进大梁营地!”
凌晨的天空,没有一丝阳光。
细雪飘散,整个营地都被笼罩在了一片朦胧之中。
仅睡了两个时辰的白朝颜已然起身,未曾惊动大军的她,只带着刘子安来到了二叔的营帐中。
她强忍着泪水,来到二叔的身边,半蹲下身子,仔细整理着二叔的仪容。
从发丝到衣衫,一丝不苟,仔仔细细。
刘子安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几度梗咽。
一直等到白朝颜为二叔穿好了铠甲,才起身道,“白家祖坟的位置你是知道的,带几个人将二叔送进城好生安葬,切记不要惊动了营地内的其他人。”
刘子安看着强忍泪水的白朝颜,心口堵得厉害,“颜姑娘若是想哭便哭吧。”
白朝颜摇了摇头,哑声道,“二叔说过,战争,最忌讳的便是私情。”
非常时期,任何感情都会成为一种拖累的牵绊。
刘子安也见过如白朝颜这般年纪的其他女儿,她们或许在朋友的陪伴下,玩乐大闹,又或许在父母的保护中,未经风雨,可是白朝颜却在大局面前,连失去亲人的悲伤都不得不克制隐藏着。
因为她很清楚,一旦她陷入悲伤,势必会影响整个大军的情绪。
“速去速回。”白朝颜轻声吩咐道。
“是。”
刘子安吞咽下堵在喉咙处的酸胀,招呼来了几名手下,恭恭敬敬地给白绍和鞠躬磕头后,才带着人将白绍和的棺材扛在了肩膀上。
可就在刘子安才刚踏出营帐,却又忽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灰蒙蒙的营地中,火光冲天。
这一刻,所有大梁的将士,就连上京的士兵都无声的聚集在了一起。
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人影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刘子安同正是抬着白绍和棺椁的几名士兵见此,再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白朝颜静默地望着这一幕,唇畔紧抿,双目泛红。
七皇子于一众将士们的跪拜下,迈步而来,在走到白绍和的棺椁前,沉声开口道,“军中只有将士,没有皇亲贵胄,今日我以上京主将之名,恭送白家少将白绍和,向英雄致敬,愿逝者安息,日月同天,山河永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