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继续道:“你是苏国公独女,去随州,不用委屈自己。”
“是不用委屈自己,起码在殿下清除世家积弊之前。”苏媛媛甚至开了个玩笑。
“之后也不用......。”
她听到他喃喃开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苏媛媛怔道。
“只要你父亲在一日,班家就会重你敬你,你不需要为了丈夫或是儿女委曲求全,更不需要和旁的女子一般,小心伺候逢迎......倘若你父亲有一日不在了,你几位兄长都靠不住......你也可以找本王。”
就算不愿娶,也不希望帝都最尊贵的姑娘自卑怯。
苏媛媛:#34;.......。#34;
这人呐,想和他客气,都客气不起来.....送她出嫁,都要咒她家族覆灭,父亲身死,兄长不顾。
也不知道是啥人品?
气氛沉默了会儿,辽王约莫以为对方,不信。
“当然,夫妻和美最好。”
两人隔得远,辽王只能瞧见山坡下,红衣姑娘面上的笑意,看不见杂草上,颗颗落下的“露珠”,晶莹剔透。
“倘若不能和美呢?”她问道。
这回,他没犹豫,不知是早想好,还是刚刚冒出的念头。
“人这辈子难以指望一个人,班侯不行,也还有旁的路。”
苏媛媛:“.......。”
男子拉着缰绳,夜风拂过,发丝微乱,难得不带讥谑。
“若有一日本王称帝,你和班侯琴瑟和鸣最好,倘若真地不能.......苏媛媛,你就和离回来。你要再嫁,本王给你寻一位如意郎君;你想好生抚养儿女,本王给你诰命;你若想......”
辽王说到这里顿了顿。
“你若还想.......本王迎你做贵妃。”
苏媛媛:“......。”
苏媛媛听到这惊世骇俗的想法,直接怔在了原地,尤其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这等事,辽王做得出来,不守规矩,颠倒乾坤,甚至还想给自己找一个后爹,何况纳一个二嫁妇。
他要真地当上皇帝,绝对是宗室的灾难。
要说在意,却不愿意朝下走一步;要说不在意,又特意撵来说这些。
是怕苏家大小姐想不开,是怕自己头一个“支持者”心灰意冷。
所以,他要来瞧瞧,顺便告诉她,苏家是输是赢,辽王殿下是输是赢,苏媛媛.....苏家大小姐,班侯的夫人总是有后路的。
说不定辽王并不明白,刚刚的那些假设,为苏家大小姐另寻如意郎君或是做什么贵妃,辽王都没有考虑自己的心意......他一向如此,想做的事就去做。
所以,他想来,就来了.......
他说的是贵妃......不存在什么承诺,她嫁人生子,他也会。
苏家大小姐以后若是夫妻美满,子孙满堂;又或者辽王没有当上皇帝,随州那么远,今日便当是永别了。
辽王殿下又不是吴王,喜欢勾搭已婚小妇人。
气氛沉默了好一会儿,忽地,苏媛媛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齐越.......他们说得不错,你可真是个混账。”苏媛媛一会儿哭一会笑,最后捂着唇感叹道。
瞧着一袭红嫁衣离去的背影,辽王微微皱眉,眸中似有点疑惑。
回到营帐内,苏媛媛靠着门帘缓缓蹲下。
等了好一会儿,外面的雪龙驹再度发出嘶鸣声,她知道,是月亮走了。
其实,一心帝位的辽王殿下,不是因为什么喜欢不喜欢......而是,他真地就那么多,也真地是混账。
去随州的路,山高水长,苏媛媛头一回吃这样的苦,也是头一回到这样远的地方,伺候她的人看得出来,她们的大小姐,笑容多了不少。
就连班家的人,都觉得苏媛媛是欢喜极了他们家侯爷。
只是夏日多雨,山路崎岖,走了约莫十日,大路被洪水淹了,一行人便只能弃了马车,去走挨着陡峭崖壁的小路。
尽管到了这时候,苏媛媛还是挺乐观,一路上,和班家拨给她的丫鬟小红说着话。
“我家里小孩可多了,都喊我小姑姑,我最小的侄女,现在才八个月,什么都小小的,小脸蛋粉嘟嘟的,是个小团子。”
“.......。”
“我娘从小就疼我,我想要什么,就给什么......所以,兄弟姐妹几个,我是最不懂事的。”
“少夫人可别这么说,我从没见过像您这般谦和,能吃苦的世家千金。”小红赶紧道。
苏媛媛擦了擦额间的汗,不过就是走几步路,就是能吃苦了?
苏媛媛笑笑,有些累了,瞧着只剩下百米就能走大路了,便想歇歇。
“你先往前走吧......我想歇歇。”
“那可不行,我得守着少夫人。”这是离开前,他们家夫人给她的任务,小红年纪小,可不敢违抗。
“那你在前面走,我慢慢跟着......。”苏媛媛好脾气道。
小红不疑有她,一往无前地替自家少夫人开路。
苏媛媛趁着她不注意,还是在后头停了下来,苏媛媛扶着崖壁,气喘吁吁。
小丫头真好骗。
苏媛媛看着自己腕间的翡翠镯,眸色微淡,这是离开之前她娘给她的传家宝,她戴着有些大。
话说......她都没能好好和她娘告个别......
“少夫人,您骗人!”
小红终于发现自己被苏媛媛给支走了,赶忙想往回走随身伺候。
“继续走,我就来了。”
苏媛媛冲她笑笑,打算扶着崖壁起身,却是一个踉跄,还没等她稳住,腕间镯子本就偏大,一不小心,就这么飞到崖壁之下的洪水中。
苏媛媛微怔,下意识就拂下了身子去捞.......
等小红听到动静再回头,身后再无一人,六月末雨后的艳阳,照着崖壁和其下的洪水。
苏家大小姐最后,还是没能和自己的阿娘好好告个别......还有父亲
.......
元德十一年
因着前日的一场洪水,勤政殿结结实实热闹了好几日。
听说时不时就能听见陛下的训斥,或是什么人被拖走。
亏得是刘大总管耍了个心眼,将陛下发火的事瞒了下来,只说了陛下两日来每顿只吃一两口,几乎未阖眼云云,这才叫宸妃娘娘出了自己的小窝。
阿朝到勤政殿的时候,正是半下午,除了刘大总管一脸笑意,其余人都是大气都不敢出。
阿朝:#34;.......。#34;
#34;娘娘小心门槛。#34;刘大总管殷勤道。
阿朝:“.......。”
阿朝这点敏锐还是有的,立时也小心起来,提着裙摆,蹑手蹑脚地进了里间。
迎面而来便是龙涎香的味道,里面静悄悄的,龙案边并无一人。
阿朝正纳闷呢,左右看了看,才寻见人。
皇帝斜倚在软榻上,眼眸微阖,似是在小憩,手中还拿了本折子。
他们这位皇帝陛下,可是出了名地勤于政事,也不知道多累,才能就这么睡过去......
阿朝想了想,从旁拿了只软枕,想要垫在皇帝身后,好睡地舒服些。
奈何还没动手,刚刚还熟睡的帝王却忽然睁眼,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手中那本奏折合上。
阿朝被那一刹那间,瞧见的冷厉眸光给镇住了,腿一软,加上皇帝的力道不小,一个不稳,直接被翻了个个,摔在了软榻上。
“哎呦!”
皇帝:“.......。”
守在外面的碧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