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懿旨既下,辽王也算是名正言顺。
第二日,后宫各处便以捉拿逃窜的戎族余孽为由,多加了许多守卫。
就连皇后的凤仪宫也不例外。
秦皇后虽能照常进出处理宫务,但身后还是多了几双眼睛。
其余人就没那份好运了,位份低些的,除了秦皇后召见,同苏太后一般,出门三次里就有两次被拦下。
即便想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也都是无功而返。
渐渐地,流言就传开了。
有说皇帝昏迷不醒的,还有说皇帝那一剑虽然伤在肩上,但剑上有毒。
宫里的娘娘们,除开阿朝和陈才人这样年岁小的,对几王夺嫡那段日子都有印象,也清楚辽王的野心。
这般情形倒真像是要江山易主了......
尤其是各世家,原本摇摆不定的,许多都在向俞家示好。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俞侯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这一向都是苏国公才有的待遇。
明明他心中该有窃喜的,但莫名,他有点想见苏国公,甚至想问问他的意见。
这是几十年的依赖形成的惯性。
最后,俞侯想了个主意,准确来说,是在辽王的暗示下想了个主意。
勾结戎族刺杀的信件上面,只有辽王和俞家两边的印信。
现在要做的,就是逼着那些似是而非的世家,明确表态,斩断他们的一切后路。
只要船够大,船上的人够多,总有人比他们还希望能成功。
唯一出人意料的就是辽王,之后几日,俞家原本想靠着自身实力加以辖制,但没成想这厮还留了一手。
宫里面的事,还是辽王在把着。
“王爷,如今陛下同太后娘娘那儿,可还安好?”俞侯早朝后特地留了下来。
诚然,元德帝这十几年的君威深重,俞侯没打算自己弑君,最好辽王能发疯做点什么。
日后,就是辽王捏在俞家的把柄。
但辽王肯定不傻,他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皇帝在养伤,舅舅若是想去探望,本王可以安排。”辽王笑道。
俞侯看着这笑,就知道辽王打地什么主意。
“王爷,良机难寻,以免夜长梦多。”俞侯压低了声音。
两人说话的地方,便是皇帝之前处理政务的勤政殿。
辽王代理朝政,当然也在这儿。
当然,他现在坐的是龙椅,梦寐以求几十年的龙椅,辽王通过这种法子坐上了。
俞侯瞧着有些别扭,不是辽王鸠占鹊巢别扭,而是他心中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觉得辽王这副不靠谱的模样,就好像他们这场压上俞家满门以及诸多世家的政变。
是在陪辽王过家家,满足他一场皇帝梦。
“稍安勿躁,又没有多长时间,再等等。”
俞侯:“.......。”
敢情他光棍一个,万事不愁。
是他要谋朝篡位,反倒安慰起他来了。
“王爷!”俞侯语气微重。
“王爷日前说要从南境调兵,如今可有消息?”俞光拉了下自己的父亲,问起了另一桩事。
他们这回行动,乃是先算计着调走了禁军统领,加上他们自己的人,以及一个在观摩的陇西侯,才没出乱子。
而陇西侯,那是苏国公的孙女婿,是得益于苏国公的沉默。
相当于,他们这一路畅通无阻,除了他们的谋划,还有苏国公的放行。
可苏国公为什么放行?
俞侯想不明白,所以不敢掉以轻心。
他敢闯宫,却不敢擅闯苏国公府,甚至每一个来讨好他的世家,明里暗里都在探问,老国公是何意思?
所以,这才需要辽王调兵,只要南境调来兵马,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辽王闻言看了他们一眼。
“正在安排,调兵遣将不是一日之功,况且,南境还有个萧家。”
萧家是元德帝专门放在南境看着辽王的,同北疆陈家的作用差不多。
俞侯也知道这点,但他心里着急啊。
但看着辽王这副模样,俞侯到底忍下了,给了俞光一个眼色,叫他开口。
俞光微微颔首,又笑着对辽王道:“军中的事,全靠王爷安排了.......只是上回与王爷说的过继之事,是不是可以尽早提上日程?”
辽王已经拿起奏章看了起来,这都是寻常皇帝要做的事。
“舅舅放心,本王只要夙愿达成......再之后,谁坐龙椅,对本王来说都没什么差别........等局势稳定些吧。”辽王不轻不重地回了句。
等出了勤政殿,俞侯才重重哼了声。
“竖子不足与之为谋!”
“看样子,辽王即便能成,咱们也要早做打算。”俞光沉声道。
现在都还没当上皇帝,就已经多有轻慢,言语中还有毁诺的意思。
俞侯回头看了眼勤政殿的朱红殿门,苍老浑浊的眼眸闪过一丝狠厉。
直等俞侯走远,辽王才微微抬眸。
“南境是军事重地,两面环敌......他们说得,就跟过家家一般。”张副将在俞侯走后,狠狠啐了一口。
帝都只会争权夺利的世家权贵,哪里知道什么是军人铁血?
“难道咱们不是在过家家?”辽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又转头看向一旁的护卫杀小诛。
“小杀,你说呢?”
杀护卫没答话。
他们谁都知道,这只是一场过家家。
“舅舅已经被激怒了,约莫是想着要将本王和老六一起除了.......还是得看紧一点。”
辽王视线回到手中的奏折上。
虽然是过家家,但好像也告诉了所有人,他没有错,这辈子都没有错,更没什么好后悔的。
他可以做一个合格的皇帝。
甚至于,梁王做不到的事情,他也能。
......
后宫不宁,秦皇后在一次请安的时候,就说了给皇帝侍疾的事。
饶是流言纷纷,外面还围了侍卫,该理事还是要理事。
谦淑妃和林婕妤要照顾两位皇子,宸妃在养伤,便只有从下面的几位中选。
这就是一场赌局。
害怕的有,踊跃的也有。
人就是这般奇怪,好像对位高权重者格外宽容。
哪怕于皇帝而言,不过是稀松平常,于她们而言,却是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回忆。
皇帝是皇后娘娘的丈夫,也是她们的丈夫,虽不似顾昭容那般疯狂,但也忍不住惦记。
陈才人想赌一把的,但最后还是被灵妃截了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