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后倒是乐见其成。
自从苏家出事以来,帝都的皇帝党就开始活跃了,一个个眼馋地等着,都指望能分得一块糕饼。
孰不知,这糕饼从来都不是能任由他们分吃的,大魏朝也不是他们的大魏朝。
谁吃,吃多吃少,只有皇帝能决定,而皇帝在考虑党派之外,还得考虑国情。
苏家还在时,皇帝维护秦家;但若是苏家不在,秦家还想要更多,那就不一定了。
沈宁折这一盆冷水浇下去,浇地很合时宜。
割疮放脓固然会疼,但也比积累成沉疴地好......
星辰宫,今日宸妃娘娘咬了半天笔头,给皇帝规规矩矩上了道折子。
苏国公府还没定罪,且这个罪还不知道什么能定。
可是府里上下,主子和仆妇小厮还得活下去,日常的柴米油盐是必需品,过冬的炭火也是。
苏家产业无数,但这不是还在查吗?
宸妃娘娘还是了解皇帝陛下的,嗯......他吃进去的东西,想叫他再吐出来......没门。
别管最后结果如何,苏家那些产业的来路干不干净,最后定然都得入国库,说不准,皇帝这时候,都想好怎么用了。
皇帝:“......。”
打劫世家,是元德帝做惯了的。
国库空虚,他不愿打百姓的主意,便只能盯上世家豪强。
在你看来皇帝是不讲理,世家的资财也有可能是人家几代人的积累呢?但皇帝也有自己的说法啊,如果不是发国难财,不是滥用职权,八百代都积攒不到这么多......
两边都有道理,谁也没办法反驳谁,毕竟,苏家的底色就是世家豪强,有没有苏国公,都是世家豪强。
阿朝打算自掏腰包。
省一省还是够的,当然,不可能如从前那般富贵,但过日子是没问题的。
最后的结果出来之前,阿朝想,起码现在还没到吃皇帝牢饭的时候。
宸妃娘娘目前考虑的都是最现实的生存问题。
幸而之前削减了宫女太监,如此一来,吃喝都在份例里,不另外添置什么,星辰宫几乎没什么开销。
阿朝从去岁年节时给苏国公府发的赏赐名录,大致算了一下,除了庄子和铺子里的,苏国公府本府加在一起,共有一百多号人。
宸妃娘娘小小的肩膀,压力还是有的。
但她的小金库,基本都来源于苏家,以及自己伺候皇帝陛下的“辛苦钱”......不管祖父犯了多大的罪,她十几年锦衣玉食的生活,也是靠着他的庇护。
她有能力,就得帮国公府,护住这一点点的尊严。
当然,所有的一切,都得皇帝同意才行。
所以,宸妃娘娘头一遭,给勤政殿递了折子。
刘大总管收到时,还有些诧异,这小绵羊什么时候,给他家陛下递过折子?
按耐着好奇心,呈给陛下,一看才晓得是怎么回事。
说到底还是挂念家里的......
只是这个挂念不是求情,也不是要为苏家逆风翻盘,仅仅只是想为苏国公府过冬添置点东西。
这么一来,倒显得更加懂事和可怜见了。
好比你以为她要点亮一整间屋子,浪费烛火;可是小绵羊只求能给她留一盏微弱的小蜡烛,就心满意足了。
不得不说,小绵羊心思还怪细的。
虽说不过是吃穿这么个小问题,但每日由看守供应,和自家女儿的体己还是不同的,前者其实和牢饭无异。
哪怕不挨饿受冻,但这世上就没有好吃的牢饭。
苏家人多高傲,哪里受得了“被人施舍”的滋味,且还得憋在心里。
陛下也好,苏国公也罢,约莫都不会想到这个问题......
主子还好,尤其是做奴婢的,即便不会饿死人,但外面看守的禁军,忌惮苏国公便罢了,对国公府的罪奴们,怕就没那么多耐心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小绵羊提出想送点御寒衣物去安定寺......苏世通......
刘大总管收回思绪,就见自家陛下将小绵羊的折子,前后都看了一遍,倒没什么不高兴,还郑重其事地在这道折子上面,写了个“准”字。
叫他送了回去。
刘全:“......。”
“去告诉禁军那些人,苏家定罪前,不得轻慢。”皇帝微敛眉,缓缓道。
......
阿朝得了这个准字,就开始做准备了。
最先要做的,就是往安定寺送点御寒的衣物。
苏家其他人在府中还好,苏世通当时可就直接滞留在了安定寺。
从看守,成了和庆王世子一样的囚犯。
“娘娘,四套冬装......是不是有点多了?要不还是多加两床棉被......。”
安定寺那地方,即便御寒,也不需要这么多换洗,不如送两床被子。
阿朝想了想,最后道:“都带着吧,想必也不止一个人用地上。”
碧桃不疑有他,以为苏世通身边还跟着其他苏家人。
碧桃不怀疑,但下朝过来的皇帝陛下恰恰相反。
他扫了眼,看到一应事务都是两人份的,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的大侄子。
“这是给岩哥儿的?”皇帝轻抿了口茶,随口问道。
倒是直接。
阿朝微愣,但心底其实已经打好腹稿了。
皇帝直接,宸妃娘娘也直接。
阿朝点了点小脑袋,道:“庆王世子之前帮过二哥哥,便是送一份,二哥哥也得匀出一半给他,不如送两份。”
宸妃娘娘很识趣,没有问皇帝当时明知道两人关系不错,却还派苏世通去看守庆王世子的缘由。
如今说到两人的关系,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皇帝不可能不晓得。
皇帝放下茶盏,将阿朝拉到自个儿跟前,捏了捏她的小脸。
“朕知道,你是心善,见不得旁人受苦。”皇帝叹息道。
阿朝:“......。”
皇帝眼眸带了点疼惜。
上回同小妃嫔聊起庆王世子的时候,小妃嫔就有点同情。
庆王那么多儿子,却偏偏舍弃了岩哥儿;
而小妃嫔,明明是最小,最乖的女儿,父亲拎不清,做母亲的......更是丧心病狂。
多少有点物伤其类吧......
想到这里,皇帝的黑眸微沉,似是在酝酿着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