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不聪慧,有自己的城府和心机,他长大后,皇帝或许也会打压,但绝对不会如大皇子在背后蛐蛐的那样,要了他的小脑袋。
自然,作为父亲,皇帝也不会希望,大皇子在还不懂事的年纪,就因为一点小事,将宸妃娘娘得罪了......
皇帝眼眸微敛......联系昨日和今日小妃嫔的表现,他现在怀疑阿朝是“醉翁之意不在马”。
皇帝的眼神又柔和两分,轻轻抚着她的发丝:“你若有别的想要的......或是想说的,可以同朕直言......。”
阿朝小胸脯起伏不定,没有听明白皇帝的暗示,暂时忘了自己原先的小心机......
闻言一怔,只觉得小脑袋险些被皇帝绕过去,小脾气上头,使劲推了皇帝一把。
当然,皇帝不动如山,压根推不动。
她怎么什么也推不动呀......
阿朝鼻头一酸,小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无助地低声呜咽,又像是发泄。
“那本来就是我的小马......,它本来就叫“来福”,是他们抢了我的......是阿福为我养的......。”
可哪怕是发泄,阿朝也始终压制着声音,眼泪反而止住了,眼眶红红的,像只受伤,但却仍然想护着尊严和小面子的小兔子。
皇帝没问阿福是谁,看她这般伤心,眸中闪过一丝疼惜:“朕相信......。”
“陛下不信......陛下就是个骗子。”
皇帝就是个大骗子!
皇帝:“......。”
今天的宸妃娘娘格外倔强,皇帝怎么哄着,都别想改变她的心意。
有理由相信,皇帝只要一转身,宸妃娘娘又得集合人马,去抢小马驹。
阿朝紧了紧小拳头,撇过脑袋,硬气地很。
已经被抢了好多好多“来福”了,阿福没了,再也不会有别的“来福”了,这是最后一个......
室内寂静了一瞬,只可惜,此时此刻,香炉里面的安神香,却并不能让人心静。
看着犟头犟脑的小美人,皇帝揉了揉眉心。
“阿朝,大皇子也是要唤你一声宸娘娘的......。”皇帝语气温和,若是刘大总管在,定能发现,这一句话,多多少少带了点恳求。
实际上,这句话,皇帝不该在此时此刻说出来。
若是哪一天,宸妃娘娘大权在握,自己的儿子成了太子,元德帝快不行的时候再说,更合时宜。
宸妃娘娘的态度也很坚决,来福是她的小马,谁也不能抢她的......和小时候一样。
空气稍稍凝滞了会儿,皇帝也渐渐松了手。
阿朝又重新侧卧在小榻上,这回,皇帝没有再扶她。
沉默在两人中蔓延,谁也没有率先打破。
阿朝背对着他,看不见皇帝此时的神情,或许是生气吧,毕竟九五至尊,登基十多年,应该很少有人敢正面这么违逆他了。
即便是朝臣们,即便是他的政敌,大多也只能背后搞小动作。
而宸妃娘娘,偶尔有点娇气,有点小脾气,但一贯好哄地很,很少有这般倔强的时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终,阿朝听到皇帝离开的脚步声,殿门重新打开又合上。
这下,内室彻底陷入一片寂静。
可是啊,她现在好像一点也不害怕。
或许还是带了点恃宠生娇的成分,阿朝自己都觉得奇怪,她怎么就能笃定,只要不妨碍朝局稳定,皇帝即便再生气,再没面子,都不会拿她怎么样。
皇帝进去的时候,已经不像御马场那般,黑着一张脸。
刘全和碧桃等人都以为定然和以前一样,小绵羊哄哄也就过去了。
但现在情况好像有点不大对。
皇帝是一个人出来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霾。
刘大总管心头一颤,不好,要完,这是没哄好啊。
碧桃碧柔两个当然不敢问,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帝一言不发地离开星辰宫。
刘大总管就有点遭罪了,他得跟着皇帝陛下寸步不离,当然,刘大总管是不会觉得自己是在遭罪,只是在心里暗自揣度着,刚刚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小绵羊迁怒了自家陛下?两个人为了大皇子吵架了?
要他说,要是都不满意,干脆把小马一分为二,给大皇子和小绵羊一人分一半得了,一天两天,一个两个的,都闹腾地很。
来福:“......。”
大皇子:“......。”
阿朝:“......。”
刘全想到刚刚在御马场看到的,大皇子在马厩守着小马的狼狈模样,谦淑妃上前查看,小腿上挨的那一脚,都已经红肿了......
这种情形,所有人都说小马驹是被宸妃娘娘强行改名,又要强行夺过去,这些都是众人有目共睹的.......大皇子又是那般模样。
毕竟,大皇子是陛下的亲生骨肉,不是别人。
谦淑妃也是,怕陛下因为宠爱贵妃,怪罪大皇子,将大皇子早逝的生母拿出来溜了一圈。
诚然,谦淑妃是为了引起陛下和大皇子的共鸣,想到慈仁太后。
为了儿子嘛,也能理解。
皇帝神色有些疲惫,刚想开口吩咐什么,便见周福朝这边走来。
“陛下,沧州那边出事了......庆王军中,闹起了时疫,两日的功夫,已经死了五百人了。”
此言一出,刘全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鬼?
怎么又闹起了时疫?不是连药方都公之于众了吗?帝都都已经基本没了......就算有,也只是轻症。
更何况,帝都的时疫八成就是庆王搞得鬼。
周福简略说了情况。
原来,庆王军中的时疫,虽然和之前的症状基本相同,但原先的药却效用甚微。
这事,柳大夫之前也说过,最好是彻底根除,否则时疫传播开来,会发生变化。
就怕到时候研制药的速度,跟不上疫情变化的速度。
估计是庆王不清楚,留了病原还想搞小动作,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还真是报应不爽......
皇帝脸色比刚刚又阴沉了两分,并没有因为自己造反的大哥遭了报应,而感到轻松。
庆王军也好,谢家军也罢,都是皇帝的臣民,消耗的也都是大魏的国力,毕竟,还有西秦等国虎视眈眈......
所以这一仗,元德帝压根就没想过要将庆王军全都剿灭。
可十万人......皇帝不杀,时疫却没办法躲,尤其是军营那种地方,将士们同吃同睡,搞不好,就是全军覆没,连带着谢家军,也会受到影响。
还得防着庆王破罐子破摔,同归于尽。
可以说,对皇帝而言,一点都没比现在身陷囹圄的庆王轻松。
如今,当务之急,就是研制出新的克制时疫的药......
皇帝又再看了眼星辰宫的方向,而后,说了几个朝臣的名字,收回视线,摆驾勤政殿。
这件事,争议不小,有说庆王是自作孽不可活,是上天的惩罚;也有说若朝廷不管,谢家军恐怕也不保......一番争论,结束已经是半下午了。
“陛下,用膳吧.....。”刘大总管看着皱眉,揉着额角的陛下,心疼道。
他也不知道,迟了多久了。
皇帝沉默了会儿,耳边还是刚刚朝臣们的争论声。
“再等等......摆驾星辰宫。”皇帝顺口道。
等说完,才想起晌午的事。
“罢了......去瞧瞧淑妃和大皇子。”皇帝改口道。
刘大总管微愣,就听自家陛下又补了一句。
“去朕的私库,挑几根好墨,再给淑妃挑些缎子......其他的,你看着办。”
刘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