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却惊动了不少的人。
言欢急匆匆从鸳鸯宫出来,特意带了十几个宫人仆从,去往太医署请沈晖。
烛火明亮,是个人都知道,是鸳鸯宫出了什么事。
众人不敢轻易出宫,只都在静等皇后宫里的消息。
皇后有恙,是需要众人侍奉请安的。
纵使慕玘不喜欢,那也是皇后的客气和宽容。
按照祁国后宫的规矩,皇后太后是宫中唯一的主人,任何宫妃都只是侍妾,主人有疾,所有的奴仆都要恭敬,不容半点规矩错漏,以示尊卑有别。
以前,都是如此。
沈太后有头风之痛,每每发作,都会惊动后宫所有人,宫嫔需要轮流守夜侍疾,不得怠慢。
因此很多嫔妃都忍着疲惫在太后床前侍奉汤药,有孕的嫔妃也不容许怠慢。
太后做皇后时,宫妃克己复礼,从不敢与皇后争锋。
慕玘并未入睡,只是默默思索着这些事。
太后能够势力长存,也并非是没有道理。
说起来,太后是不会害皇孙的,她十分看重正室地位,自己的亲生儿子坐上了皇位,如今她又是名正言顺的太后,自然不会对皇后的孩子下手。
但是难保......
慕玘还是选择暂时排除沈太后的嫌疑,毕竟一个女子在乎地位,不会轻易出手害人的。
思索间,忽地觉得有些腹痛,吓得婉儿连忙起身,端了一杯安神的牛乳茶,服侍她喝下,便陪在她塌前。
鸳鸯宫连夜请了沈晖过来。
魏安辰听闻慕玘身子不适,赶忙陪了过去。
“娘娘放心,没有伤到胎儿,只是要小心些。”
她皱起眉头自责:“是我不好。”
沈晖难得斥责别人,“孩子命大,若是再被折腾,可想而知结果是什么。”
沈晖知晓慕玘心思敏感,总是思虑过度。
魏安辰看在眼里,有些莫名不悦。
沈晖怎么也这么关心她。他们沈家兄弟可真是一家人。
言欢端着药汤进来:“娘娘和太子没事就好,快些喝了这药吧。”
沈晖当晚开的方子,这是晚上才熬的药。
慕玘点头坐起来,正准备伸手去拿,却被沈晖出声阻止:“娘娘先别喝。”
慕玘回头看到沈晖的神情,心里莫名一慌,“什么?”一边问着,已经让言欢将药碗亲手交给了沈晖。
“这药有问题。”沈晖看过碗里的颜色,在凑近去闻了一闻,眉头上十分不悦,神色虽还镇定,嘴角却列出一个冷笑来:“原来娘娘宫里这样危险。”
“沈太医,怎么了?”
沈晖看向言欢,事情紧急,也避不得忌讳,手指搭在慕玘脉象上:“有人要害您。”
慕玘心头一紧,“太医不说,本宫也能猜到几分。”
魏安辰看在眼里,沉沉不语,听着二人继续说下去。
“娘娘,这些事情是言欢姑娘亲自去做的吗?”
言欢道:“今日事出突然,奴婢叫专门煎药的妮蓉去煎药。”
“那妮蓉呢?”
慕玘言语慎重。“婉儿你进来。”
婉儿一脸紧张走进来,早就听到了屋子里的对话,她愤愤:“娘娘。”
慕玘看着婉儿,心下叹气,轻轻安慰:“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婉儿见此,于是缓缓道:“娘娘要奴婢做什么?”
“你去帮我把妮蓉找了来。”慕玘郑重。
鸳鸯宫里,除了于寐思,怕是还有几个太后的人,或者是方流苏和安卿儿的人。
妮蓉是孤儿,心地不坏,是很忠诚的。
婉儿知道轻重,便走出去将昏昏沉沉的妮蓉扶了进来:“她方才跌跌撞撞过来的,奴婢怕冲撞了娘娘,所以才没叫她进来。”
慕玘点头,示意她将妮蓉扶起来:“妮蓉,是怎么回事?”
妮蓉满面慌张,流露着深深自责,眼角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一切都是奴婢照顾不周,还请娘娘降罪。”
“本宫知道,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怪罪别人。”
鸳鸯宫的宫人们都,之前都是魏安辰层层把关。
妮蓉见慕玘难得严肃,止住呜咽。“方才言欢姑娘拿着太医新开的方子叫奴婢去熬,可寐思姑姑在小厨房给奴婢喝了一碗水,奴婢晕了过去,等奴婢醒来的时候,寐思姑姑不在了,药已经被言欢姑娘端了过来。奴婢实在觉着不对,才跑过来给娘娘请安,谁知在门口听到了这样的事情。”
言欢看着妮蓉,果真是玲珑的姑娘。
言欢看着慕玘:“娘娘切勿动气。”
沈晖听此,又见言欢神情担忧,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皇帝沉默。
皇上脸色不好,还不要随意开口了。
慕玘看着沈晖,他是正直的人,“此事,还请皇上定夺吧。”
他看着慕玘神情,不由得生出几分赞赏,皇后娘娘果然不负盛名,不为后宫之事生气。
“抚嫔。”魏安辰面色已经恢复了。“最近抚嫔跟方宝林走的很近。”
慕玘看到沈晖神情难得,心下感动。“多谢。”
沈晖看着慕玘,这个女子,本该是他安慰她,反倒是被慕玘的神情安慰。“微臣从小就没有了长姐,见到娘娘十分亲切,娘娘不必言谢。”
沈晖很少在别人面前说起在去世了的长姐沈璇,沈璇是沈家第一个孩子,胎里不足,身体一直不好,本来说是养不过三岁的,后来却活了下来。
长姐性子极好,样貌的是一等一的,虽没有长成,但却是十分讨人喜欢的样子,对于自己的两个弟弟也是从小就十分护着喜爱,她说话做事又很有长姐的样子,因着母亲去世得早,好几年都是长姐小心照料着着兄弟两个,因此三人的关系十分不错。
不过沈璇还是没有活到兄弟成年,她去世的时候,沈则七岁,沈晖只有五岁,两兄弟后来的相依为命,更多的谦让也是因为长姐的缘故吧。
慕玘叹气,见沈晖真心,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二公子比我小一岁,说起来也是可以当你姐姐的,若是你不嫌弃,那就管我叫姐姐就好。”
“微臣不敢。”沈晖见到慕玘诚心,十分感动,更不好过多推辞。
慕玘这样说,也不完全是因为沈则,如果沈慕两家再有了自己这一层姐弟关系,就更好互相照料了。
帝王都是多疑的。
沈晖看着慕玘,“娘娘苦心孤诣,沈家不胜感激。”
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若是慕家落了难,沈家也会帮忙,若是沈家不小心犯了错,如果皇上多存了疑心,就不会再有翻身之地。
而慕家跟沈家交亲,就会施以援手。
“娘娘,或许这不是好买卖。”
很多话就可以明说了,面对这个女子,不必有太多客套。
“我既认你做弟弟,你便是我的亲人。而且,它不是买卖。”
沈家真心,沈则待自己知己,沈晖又无条件保住她和她的孩子,她将自己的利益跟沈家的利益联系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报答。“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沈晖心下感动,便点头道:“多谢姐姐。”
慕玘心里宽慰,自己有了妹妹,又有了一个弟弟,姐妹兄弟都在,她觉得自己并不孤独。“我才要多谢你们。”
沈晖告别之后,慕玘转头看到言欢的神色怔怔。心下了然,知道现在,该是问的时候了,“你对沈晖的情意,我明白。”
言欢怔住,却收了思绪。
心意被慕玘挑破,多了一点娇羞,更多的却是不安:“方才小姐的话,叫我知道,我配不上沈公子的,多了年纪这一层。”
慕玘看着言欢,难得的不自信,宽声安慰:“沈晖不是拘泥这些小节的人,而且我他似乎对你有意。”
如若不然,他的性格,是绝不会和宫女说什么的。
她才想到,若是自己收作言欢为姐姐.....
她不免摇头轻笑:“这事哪里成你皱眉的理由呢,你是我的姐姐,以后你是我的妯娌,这没什么。”
言欢被慕玘说的面上更加绯红:“娘娘这话,说的好生羞。”
慕玘轻笑:“亲人之间,哪里有说不得的话。”
慕玘再醒来的时候,这个人在她床边。
清眸微醺,慕玘看着他,不语不言。
“你醒了。”
他并没有喝醉,只是身上的酒味让她不经意皱起眉头。
慕玘微笑:“皇上还不休息。”
“你不打算亲口跟我说这件事吗?”
魏安辰也不多言,欲要她自己说出来。
慕玘扯了扯嘴唇:“皇上要不要躺下来歇着。”起身来给他解下外袍。
她才一伸手,被魏安辰拉近怀里,想着她的身孕,动作轻柔:“我是在你这里喝了些米酒,并不在其他地方。”
“皇上在哪里喝了些什么,都没关系。”
慕玘轻笑,于从他怀里起身来,虽然有些酒味,但因只米酒,终究还是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魏安辰微一用力:“别挣脱。”
“皇上一定是听沈太医说了。”
魏安辰轻笑:“他是来找过我,说的是你把他当弟弟,顺便提了你摔倒的‘小事’。”
慕玘微笑,沈晖不会让她失望:“太医捡重要的事情说给皇上听了。”
魏安辰薄怒:“你对所有人,都是大事。孩子与我,就都是小事了。”
“皇上说哪里的话。”
“或者说,你只是不在乎我,顺带连着我们的孩子也是。”
魏安辰话说的重了些,一时慕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魏安辰叹了口气,趁着薄醉将她更加抱紧了些:“你快出宫了吧,朕想着,你出宫养胎最安全。”
慕玘没说话。
只听他再叹:“原是我太着急了些。”
魏安辰将她扳过身来,:“你昏睡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他们了。”
魏安辰是将未央宫的所有人都训斥了。
训斥事小,就是怕惊动了后宫,于寐思会所紧觉。虽然有利于整顿不良之风,却做不到完全遏制,还不利于慕玘不查证宫里不诚之人。
只是,他终究是不懂得自己的。“多谢皇上。”
她这一句莫名其妙的多谢,倒叫他不好再多说什么。
“到底还是后宫的事情,不劳皇上动怒。”这话虽是平静,魏安辰还是听出了她不喜欢。
“皇上要处理后宫,并无错。”慕玘并未有过多的情绪。
两人的处事方式就不同,他是为了后宫安宁。
“我若不做,就有人以为我不重视你,不重视你这一胎。现在宫里流言四起,我也要帮你平掉一点压力。”
慕玘推开他,坐远一些,“臣妾胸口闷得慌,不如坐起来舒服些。”走下塌去,喝一口茶,“皇上多虑了。”
魏安辰知道,慕玘是真的不喜自己的做法,也起身,走过去接过她手上的茶盏,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放在桌上,“你先坐下,站着可不好。”
慕玘微笑,“沈太医说过,稍微走动一下是很好的。”
魏安辰眼见吃了憋,只静静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眼底的情绪看穿。
慕玘从来是懂得掩饰心绪的女子,她若是不愿,任是谁都无可奈何的。
“你若不喜欢,我就不再管了,只这一点,不要太伤了神。”。
慕玘点头:“皇上,可在宫里歇息?言欢,换上一条薄一些的棉被。”
魏安辰道:“你最细心。”
这宫里看得出天气要变的人很多。
但是,魏安辰素来怕热,纵使是冬日里,他就寝时盖的棉被也是最薄的。
这一点,真正知晓的人,也就只有小夏子。
如今他微微怔住,原来短短几日,她便察觉到了。
其他人所谓的真心,不过虚情假意。
慕玘这样心细,他有些惊喜,还好,她一直都在自己身边,“恩。”
两人浅眠。
一大早,辰鸢宫派人请慕玘用午膳,刚好皇上在皇后宫里,帝后也便一并去了。
太后看到慕玘身边的皇帝的时候,眼眸微动,但却不语。
太后身边的女子,赶忙带着笑意走到帝后面前,笑靥如花,室内如春。
“皇帝哥哥也不告诉我,我要是知道嫂嫂有孕了,一定是头一个去请安侍奉的。”
说话的是魏亦绮,魏安辰一母所生的妹妹,平时住在宫外的公主府,不慎喜欢宫里,乐得逍遥自在。
昨日来给母亲请安,知道了慕玘有孕,本就十分开心,见慕玘和皇兄一块过来,便知道皇兄对与嫂嫂这一胎十分重视。
慕玘未出嫁时,和亦绮是很好的,两人时常装扮好出门游玩。
“听闻玘......嫂嫂昨日受了惊吓,皇兄查出是谁了吗,必要好好惩治惩治了,省的你宫里都是些什么蛇鼠。”还未等帝后开口,她继续滔滔不绝:“不如我帮你们查吧,我定要狠狠捆了他们,打一顿赶出宫去,敢欺负我的小侄子,看看谁有那个胆子。”
一顿话说得她义愤填膺,激动到双颊生了红晕。
太后轻轻咳嗽一声,眉目流转:“绮儿休要无礼,皇后身子重,经不得久站,还不赶紧扶了皇后坐下。”
太后一语,甚至慈祥了好几分。
慕玘有些惊讶,再看身旁的魏安辰一语不发,只得微笑受礼,“多谢母后垂爱。”然后就着亦绮坐在鹅毛软垫的椅子上,就看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