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朗心下一惊,慕玘如今神色虽好,但一开口,还是感到有些虚弱的。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日下山进宫来看看,把把脉,这样一来慕玘也就能够早些安下心来。
听说慕玘几个月的脸色和身上都不大好,又不敢随意请大夫,太过小心,面上反倒愈发不好。
“臣略通医术,应该早些为小太子和娘娘分忧才是。是臣的错。”
魏安辰摆手,慕玘的事情,他不想让他插手,纵然是兄妹关系,他也不愿。
太多人在乎她了,就显得他这个丈夫实在是无能,连自己心爱的妻子都无法保护好。
但确实,他如今对她的保护,却只能限于,不让她成为后宫的敌人。
纵使她现在,处于风口浪尖,他也不能再做其他的什么。
“有劳周公子费心了。”
周朗看到慕玘紧皱的眉头,心下想着魏安辰很是在意慕玘的,心下欣慰,也想快意捉弄一下,“这样就好,否则臣总是后悔不已,为何不早些替娘娘分忧。”
魏安辰一听此话皱了眉,虽然知道这是气他的话。
“公子多虑了,皇后娘娘固然身体虚弱,但幸好有舍弟尽力相助,药膳汤药送进去,也还算是调养的当,请公子放心。”
沈则先开口,掀帘子进来,替阁中解开了些许尴尬。
沈则搬出弟弟沈晖的医术,周朗没了话说。
他和沈晖的医术是差不多的,而且两人师出同门,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有了沈晖帮忙,周朗关心慕玘的心思便可放宽许多。沈晖为人正直,还是沈则的亲弟弟,不会对慕玘有任何的威胁,相反,有了这样一个正直并且医术高明的沈晖,像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微臣给皇上皇后请安。”
魏安辰见此,便免了礼,没有说话。
“微臣听说娘娘今年受过别人家的寒毒,可真是活受罪,还望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周朗面向皇帝,神情郑重。
慕玘是周朗难得承认的懂得明了之人,他实在不愿看到慕玘在这深宫之中多有冤屈。
“皇后是朕的妻子,朕知道如何保全皇后。”
魏安辰说话间,周朗面色淡然,显然不屑一顾。
这世间薄情的男子太多了,何况帝王。
尤其是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好妻子的男子,到头来抛妻弃子的人不在少数。
周朗便是其中的受害者,因此他从来不喜欢嘴上说得好听的人。
见周朗不屑一顾,魏安辰也不在意:“周公子如此过来,该用晚膳再走。”
“臣不甚感激。”
周朗也不推脱。
这从来是他的风格。
有晚膳吃,不管是哪里,他都可以欣然接受的。
“只是不知该如何吃,与谁吃?”
魏安辰看着沈则,“你和皇后是熟人,她也在听雨阁内,就叫她一块留下来用膳。”
周朗微笑,确实很久没有见过玘玘了,只是皇帝在,只能缓缓的看过就是了。
“多谢皇上。”
慕玘起身,知晓今日晚膳是君臣同乐,便也不好驳了君王的面子,“那臣妾先去换身衣裳。”
魏安辰看着她,点点头不再说话。
走了几步,听得外头声响,站起来,由婉儿言欢服侍好衣衫,便开口问道:“去听听外头在说什么。”
言欢闻言点头,走出去,“你们在说什么,吵着娘娘怎么好?”
一个小宫女道:“奴婢们不敢惊扰了娘娘皇上,只是这件事情关系到宫里,奴婢们不知道该怎么说。”
言欢皱眉,“有话就说,娘娘不喜欢偷偷摸摸议论着。”
“劳烦姑姑通传一下。”
一个资质算高的上了些年纪的宫女躬身道。
看她面色紧张,言欢也不好多问,只是点了头。
便领着这位宫人到已经坐定了的皇后跟前,行礼问安,倒也算是安定。
宫女急忙忙走进来,“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慕玘低眸,“见着眼生,你是管什么的?”
“回娘娘,奴婢是管理膳房的。”
“那这样着急火燎的过来,是怎么了?”
宫女躬身,“未央宫走了水。”
慕玘心中一动,又要故伎重施吗。
然后坐下来顺气,说话的时候倒是平静了许多。“知道是谁放的火吗?”
“奴婢知道,只是不敢对别人说,所以才等着娘娘出来了再过来回报。”
慕玘看着她,笑道:“既然如此,你便说说就是。”
“奴婢看见寐思姑姑在膳房管理汤药,手里拿着火药,奴婢不敢多问,只得悄悄出去了,谁想回个头膳房就起了火,姑姑也就匆忙出来了。”
慕玘知道,于寐思迟早会生事,这火把握在手中,迟早都是要被点燃的。
只是刚巧慕玘不在宫里,没有办法直接伤到自己。她冷笑,前几天,有人对她说,纵火之人,其实是想要烧慕玘的。
只是前两场火烧的都是宫殿,并未伤她分毫。
那人,从来都是不死心的。
“你先起来,这不是你们的错。”
“奴婢们只道是未央宫走了水,其他的要等娘娘回来再告诉,因此连夏公公都没有多说什么。”
慕玘微笑,这倒是明白的人,“你做得很好。”
转而看向呆滞的婉儿,“你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请皇上亲自处理。”
慕玘进去和魏安辰再说了几句话,便匆匆赶回未央宫。
未央宫今日这一场火似乎十分蹊跷,没有烧起来,但却是引得宫里上下跑来跑去,慕玘带着婉儿和言欢往膳房走,走到一半,却被小夏子叫住了,要请她回听雨阁用膳。
慕玘隐隐约约知晓这场火后面还有隐情,但是无法明说,只能自己来查一查。
帝王来请,也不好拖沓,自己本来就是没有跟他说,先跑回来看看情况的。
慕玘微笑,“好。”
便跟着小夏子,回听雨阁。
慕玘如约而至,看到魏安辰已经换上了下朝的寻常衣衫,她眼眸一转,便看到了周朗。
这一身,果然是有着灵犀。
周朗抿嘴一笑,打趣一样看向君王。
他果然是最在意这些的。
能让一个曾经冷血著称的太子,如今铁面无私的君主如此小心思,也只有慕玘了。
她微笑,先向魏安辰行礼,“参见皇上。”
魏安辰点头,“你先起来坐着。”
她闻言坐下,便对着坐桌旁的周朗一笑。
周朗这才起身,带着惯有的笑容,“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周朗是懂得医理之人,看着自己面色好了,也就放心了许多。
慕玘淡笑:“多谢二哥关怀,本宫好多了,这还多谢沈晖太医照拂。”
魏安辰看着两人,心中不快,便转身,“布菜吧。”
小夏子闻言走出去,领着大堆宫人,上了宴请宾客的菜肴,最后几道是慕玘平时的膳食。
周朗看着这些菜,笑道:“沈晖果然是个懂事,为娘娘做的膳食方子都是按着您的口味,而且还是进补良药。”
“沈太医医术高明,本宫很是敬佩。”
她知道周朗与沈晖是熟识,也不再多说话语。
慕玘尚未动筷,周朗就接过了魏安辰的一杯酒,“祁国进贡的美酒,皇后喝不得,朕与你同饮才是。”
周朗笑着,下意识拿起酒杯的时候看了慕玘一眼,嘴角轻扬,“洛家可是爱酒的人,要不是因为有了伤痛喝不得,我们也不会有这样的美酒。”
慕玘心中一动,子川哥哥生的病,二哥也知晓了?
但她不能显示出来,只是慢慢的吃着自己的膳食。
周朗看着慕玘神色,深知她定然是知晓了洛子川的伤势,只是也许不知如何情状,只能装着不经意告诉她。
“洛子川身将战场,被金国将军刺了三箭,还好都不是要害。”看着慕玘险些挂不住的神色,周朗连忙说道:“听闻慕大哥和洛子安近日要启程去替他看病,想来也一定会好转。”
魏安辰静静听着,他虽不喜欢洛子安洛子川在战场上战功太多,但到底如今是连襟,所以才肯了派人去救治。“周先生也跟着去吧。”
周朗挑眉,转眼就猜到了魏安辰的用意,他是要显得自己十分爱重将才,便点头一笑:“沙场无眼,臣与洛子川算是旧识,皇上不说,我也是要去救治的。”
他饮完这一杯,再看着慕玘有些皱起的眉头,心里暗自叹气,这两人,不知道是如何。
慕玘心里的事情,周朗也能够猜到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