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夜掏出个根红绸,往胸口上系:“既然这样,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我就……”
话音未落,人群里又是一阵躁动:“看,新郎来了。”
“表弟,你去哪了?”
“既然来了,快快迎亲吧。”
许夜愕然抬头,只见一个全身穿大红色喜褂,个子高大的男人朝这边走来。
他的脸色苍白,四肢步调很不协调,怎么说呢,走路是顺拐,同一个方向~
走的近了,便一言不发,只用一张苍白的脸死死盯着众人。忽的,阴恻恻的笑了。
霎时间,小槐村被注视到的每个村民,只感觉在这炎热的天气中,心口被一块老年寒冰给窖了,冷气直往外冒。
有人疑惑问:“那个,大表弟啊,你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大表弟不接话,淡漠的转过身去,脸朝着新房的方向。
刚刚那人又提醒道:“快去开门呀新郎官,钥匙可一直给你拿在手上。”
新郎官没动。
嘎吱一声,
门上的大锁,在没有任何人动的情况下,自动脱落了,这诡异的场景,引得在场众人一阵汗毛倒竖。
两扇木门无风自动,从中间敞开,
自里面走出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人,这个时代早就不流行红盖头了,新娘便用一把扇子,遮住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露在外面。
新娘身段婀娜,走起路来一扭一扭,充满女人味。
在场不少男人看的流下哈喇子。
“草,真他娘的带劲啊,与当年那位不相上下。”
新娘的身后跟着六位绿眼睛的纸人,每人身上提着一个红灯笼,就这么幽幽的走出来了。
天空中忽然升起一团乌云,遮住了明亮的月。于是,在这黑漆漆的夜里,能发光的,便只有那几盏纸糊灯笼,别提多诡异了。
许夜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新郎僵硬的上前,挽住新娘胳膊,二人缓缓朝村长家走去。
前来接亲的村民们乌泱泱跟在后面。
许夜的脚也不听使唤,朝前走去,余光观察周围一起来的村民,见他们表情或憋屈,或是惊恐,应当也是保留了意识的。
村长家不小,最外面的那间堂屋,早已被改造成了拜堂的地方。
几个妇人在院子里支起大锅,流着哈喇子等水烧开,下入他们梦寐以求的饺子。
村长坐在高堂上,从他这个角度,很难看到人群最后面还跟着的一串纸人。
只觉得今日迎亲队伍气氛有些怪,怎么平日里各个闹腾的村民,今日全成哑巴了。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逗留了三秒被略过:“罢了,可能是年纪大,耳也背起来了。”
“一拜天地。”
居中的两位新人朝北方弯腰,自古以来,那里都象征着天地。
“二拜高堂。”
新人转过身,
村长不自觉正了正衣领子,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正欲受礼,余光不小心往旁边一瞥,赫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站了个人。
还是个纸人。
“亲家公,你怎么在这儿?”村长失声,一个没坐稳摔了下去。
许夜挑眉,听这称呼,看来这两个人真的认识?他之前以为纸人说的身份是自己胡乱编造呢。
两位新人不管他的反应,一起压低身体,强势的拜了这一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入洞房~”
“洞房~”
许夜眼前变得模糊,周围环境发生天翻覆地的变化。
“不,你们不可以这样做,我要回家。”
女人一身红裙,头上戴着鲜艳的发饰,仔细看,与今日新娘的装扮别无二致。但许夜就是感觉,那不是同一个人。
房间装饰的喜气洋洋,几个大男人站成一排,视线不怀好意的放在女人身上
“我错了,放过我,我家里有钱,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们。”
“我们要你就行了。”
“乖,陪陪哥哥。”
几个大男人开始上下其手。
新娘的眼睛猛地看向不远处,在那里,站了一个人。
一个年轻的男人,长相清秀,看眉眼和前几日死去的新郎十分相似。
“明哥,救救我。”
“我是跟你回来的,你说过,只是带我来踏青。”
“我喜欢你,你不能让他们这样对我。”
被叫做明哥的男人:“姗姗,大家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你不要计较。”
“这是我们村的习俗,闹个洞房而已。”
见他这么说,几个男人连最后一丝顾忌也没了,彻底放下了心。现场发出痛苦的嘶吼。
许夜就站在一边,亲眼目睹了这场惨烈的事故。
从新娘断断续续的话中复盘出事情的经过。
女人名叫宁姗姗,和明哥是高中同学。
准确的说,是暗恋关系,处于彼此知道心意,但是还没有捅破的那种。
起码在宁珊珊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高三临近毕业,明哥喊宁珊珊去踏青,说是要带对方回自己的家乡看看。
宁珊珊没有多想,甚至有些羞涩。
因为在她看来,这就是去约会了,还有见家长那味儿。
宁珊珊跟着明哥回家,一路上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山丘,总之越走越偏,最后好不容易回到了村子,两人在里面逛了逛,第二天就“见了家长”。
宁珊珊的痛苦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她被所谓的家长绑架了。
穿上红衣,关在破烂的小屋子里,嫁给明哥。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名叫小槐村的地方几乎与外界隔绝,穷困潦倒。又受封建思想的影响,之前溺死过不少女婴,导致村民们很难娶到媳妇。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个女人,村里的男人们都跟疯了一样,看着宁姗姗的眼神如同饿狼。
于是便发生了这般惨事。
许夜旁观,看到了事发后的第二天,宁姗姗满身伤口,但村里人没一个安慰她的。
男人们是罪魁祸首,仅存的一些女人们,当着面唾她唾沫,说她勾引自家汉子。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呀?有错的不是她,是明哥,整个小槐村村民,她才是受害人。
最后,她死了,
就靠在那棵被村民们信奉的神树上,剪刀刺向胸口,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