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阙。
位于章台宫后宫,坐落于一泓清流上,水波荡涤,碎银乱舞,似要将这座宫阙如今的主人——明珠夫人,昔年隶属于‘夜幕’的名号——碧海潮女妖化为真实。
明珠夫人,夜幕四凶将中唯一的幸存者。自姬无夜、白亦非死后,这位碧海潮女妖,因失去了外援,收敛了利爪,在韩王安的后宫内安分守己。及至韩国覆灭,她又因出众的美貌,被送至政哥的后宫。
因明珠夫人美貌动人,又善于把握政哥的心思,只用了两年,就自八子攀升至夫人,成为政哥后宫中,仅次于丽姬夫人与羋夫人,最得宠的女人。
“使劲!”
“夫人,使劲!”
“热水,快把热水端来!”
“药,药在哪儿?”
……
夜色昏昏,深凝夜霭自人工湖泊中升起,与荷花等花卉交相辉映,营造出悚然之氛。然而,明珠阙并未在这份幽深中陷入静默,也未如往日般,回荡着此起彼伏的莺歌燕语。
整个明珠阙内外,尽是一片兵荒马乱,如云之宫娥、宦官穿梭,热水、汤药,乃至绷带等物,不断送入房中。作为主宰的政哥,单手扶着腰间佩剑,神色冷然,一对深不可测的眼眸内,隐着一抹担忧。
【明珠夫人要生了?听闻,政哥的后宫内,算上已夭折的公子,序齿已至十七。该不会,如今从明珠夫人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精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第十八子胡亥吧?如果,未来臭名昭著,与隋炀帝杨广堪称皇帝界之‘卧龙凤雏’的秦二世胡亥,真的是从明珠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只能说明珠夫人这女人基因太过强大,自己祸害韩国不假,又生下一个儿子祸害秦国,妥妥的‘大孝子’!】
政哥的身后,奉诏入宫的天玄,静默不语,头颅低垂,杂乱思绪在心头升起。
不久前,正当赵高欲说出收买罗网追杀蓑衣客的雇主之际,忽有明珠夫人身边的侍女前来禀报,称明珠夫人要生了。自己的女人将诞下自己的骨肉,即便政哥膝下已有二十多个子女,仍不免触动,马不停蹄的赶来。
别无选择,天玄只能跟了过来。
侧耳聆听到宫室内传出的嘶吼、呐喊,天玄联想到自己所知的,与政哥后宫有关的讯息,嘴角抽搐了一下,心底更升起啼笑皆非之感。
踏!踏!踏!
天玄沉浸于杂乱思绪中,无数宦官、宫娥为明珠夫人生产之事,忙活的热火朝天、脚不沾地。原本幽静雅致的明珠阙,恍若一个纷乱的菜市场。在这份嘈杂中,忽有急促脚步由远及近的向立于殿门外的政哥、天玄一行走来。
“儿臣扶苏,拜见父王。”
一名十四五岁,容颜俊朗,神情坚毅,与政哥有数分相似的少年,踩着急匆匆的步伐赶到。来至政哥面前,拱手行礼。
【公子扶苏?】
落入耳中的言语,将天玄惊醒,下意识将目光投射过去,扶苏之英武脸庞映入眼帘。
【他,就是公子扶苏?一个本应成为秦二世,却因为一场阴谋而失去性命,赢得后世无数人惋惜,历史上最著名的悲情人物?】
“天玄子拜见长公子殿下!”
扶苏的出现,令天玄将心头之纷杂思绪,压抑在心底,冲扶苏见礼。
“道长不必多礼。”
公子扶苏,这位大秦太子,浑身萦绕着儒雅,目中却有坚毅浮起,目光交错的刹那,天玄瞬间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位大秦帝国的长公子,众望所归的继承人,绝非后世人臆想的文弱书呆子!
天玄注意到扶苏时,身穿一件雪白锦袍,英武不凡的扶苏也注意到天玄的存在。见天玄向他行礼,急忙伸手搀扶。
“天玄子,你与扶苏差不了几岁。”政哥将两名少年的互动看在眼中,风轻云淡道,“日后若有闲暇,不妨多多接触一下。”
“喏。”
天玄虽未出仕,但身上早打下了属于秦国的标签。政哥如是安排,分明是打算让他成为扶苏的班底。
“多谢父王。”听得政哥之言,扶苏面上一抹发自内心的欣喜升起。
“扶苏,你怎么来了?”将天玄安排给扶苏做班底后,深凝自政哥眼中流泻而出,随口道。
扶苏一板一眼道:“启禀父王,儿臣本已打算就寝,却听闻明珠夫人即将临盆,就前来看看!”
“那,你就留下吧!”扶苏的回答,充分展现出长兄应有的风范,政哥满意的点点头。
哇!哇!哇!
生孩子,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甚至被称作是女人的一道鬼门关。
也就是如今生产的明珠夫人,身怀武功,孕期更不缺山珍海味作为补品。若是一般女子,家中夫君,乃至公婆,多半已求神拜鬼,祈求鬼神庇佑,自家女人可以顺利生下孩子。在焦躁氛围中,时间无声无息的自身旁溜走。
倏尔,嘹亮莫名的啼哭奏起,可谓中气十足,回荡在明珠阙内外。
【孩子,终于出生了!】
属于婴儿的啼哭奏起时,产房内来自明珠夫人的呐喊呻吟随之消弭。毋庸置疑,明珠夫人已顺利为政哥产下了孩子。政哥心底升起浓浓喜悦,平素不苟言笑的脸庞上,尽是兴奋。
【这个哭声?好似狼嚎!莫非,真的是狼子野心?】
作为旁观者的天玄,听得自产房内传出的哭声,或许是先入为主,漆黑浓密的眉毛在谁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紧皱。
踏!踏!踏!
不多时,一名一脸褶皱,身材臃肿的老妪,怀抱一个以宫缎制成的襁褓,快步来至政哥面前,邀功请赏般将手中孩子递向政哥:
“王上,是位公子!”
“好,赏!明珠阙内所有宫女、宦官,本月皆发双倍薪俸。参与接生之人,每人赏三贯钱!”
帝王之家,自是希望子嗣越多越好,得知是位公子,政哥喜形于表,不假思索的赏赐众人。
“谢王上!”
得到政哥的重赏,所有人都大喜过望,跪倒在地,叩谢政哥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