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废墟的雨,是那样的杂乱。
没有拍打在窗上的喧嚣,也没有落在青石板的淅沥,它只是清洗着遍地的瓦砾,就连汇聚在地面的细流,都被血的颜色浸染。
雨下在了这里,可阴云将全世界笼罩。
徐慕迟的脚步有些踉跄,显然是没有体力再追逐了,不过,距离律者也没那么远了。
虽然下着雨,但这血腥味还是浓郁到让人生理不适。
死的人太多了,多到她都不敢深思未来该如何应对。律者……不管人类进步多快,总是被律者压着。
想到这里,她抚摸了一下腹部的伤口。
已经痊愈了,连疤痕都没有,要不是许应的治疗,恐怕她也要葬身于此,她现在这一身伤,多半是因为硬抗了律者对那些人的攻击。
至于许应……谁也没有料到,律者的权能会把生命力为自己所用,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想着想着,忘忧的身躯已经出现在前方不远处,倒在地上早没了动静。
“死了……?”
徐慕迟握着剑,小心靠近。
“再坚持一下,还不能……”
视线有些模糊,全身都处在崩溃边缘,可律者状态还没确定,威胁依旧存在,这个时候必须有人来逞强,她当时才选择跟上来。
“呼,呼!”
剑尖碰了碰忘忧,没有动静。
“真的死了?”
突然出现的异象吓了徐慕迟一跳,忘忧的身躯化成光点在雨中消散,只在原地留下一枚青色的不知名晶体。
它安静悬浮,散发着微光。
莫非是律者核心?
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徐慕迟的大脑猛地一清醒,伸手就要将晶体拿来,可本能反应让她举剑格挡。
铛!
“呃!”
一颗石子将她手中武器打飞,自身也被强大的力道击退,这一下,彻底力竭,她也只能趴在地上站不起身。
是谁?
黑袍就那样暴露在雨中,但水滴却无法打湿那人分毫,直接穿透他的身体,落到地面。
他,不存在于此,自然不会淋湿。
视线上移,那人的面容有些模糊,像是有不可驱散的阻隔,将他遮掩,不过若能离近一些,也能看清楚那人脸上覆盖的东西。
他一直在慢步向前,徐慕迟也看清了,看清了那个满是扭曲线条,五官错乱的丑陋面具。
顾砚?不对,如果说戴上这种面具的人会因为面具让别人想要远离,那么眼前这人简直就是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肮脏腐败的气息。
他是真的原罪之一,是面具真正的主人。
雨滴掉在徐慕迟的身躯上,啪嗒啪嗒的声音覆盖了脚步,虽然她看清了那面具一瞬间,但随着两人距离缩短,对方的身影却是越来越模糊。
他要带走忘忧留下的核心吗?
那又怎样,徐慕迟现在,根本阻拦不了。
你已经够累了,休息一下吧?反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想着抵抗?人类的未来也许早已注定,等着迎接那一天的到来就可以了……
不要反抗了……
不要反抗了!
不受控制的思绪在脑海中纷飞,徐慕迟双眼死死盯着对方。
“就这?”
耳边的嘈杂停顿了片刻,脑海中的胡思乱想也停了下来,不过……她好像听到戴面具的那人冷冷笑了一声。
像是嘲笑她,死到临头,也就说话还有点攻击性。
但也就一点。
怠惰的脚步停了,在距离核心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
而徐慕迟,她的视野再次清晰,冰凉的雨点没有再拍打到身上,就连浓郁的血腥气都稀薄了许多,一缕好闻的清香夹杂在其中。
并非雨停了,是有一把伞罩在上方,将两人与这多变的世界隔离开。
她想看清这人是谁,可爬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徐慕迟也就勉强抬了一下头。
云白宫裙未沾染雨露,一段绸带束起,似乎它的主人十分不想被地面的泥土弄脏,过腰长发就那样披散着未加点缀,由于角度问题,再看不见其它。
撑着伞的白衣之人与面具黑袍的怠惰对视,
这一瞬间,徐慕迟像是看见了许久之前的自己。
曾几何时,她也在雨夜中将弱小者护在身后,淡然面对恶徒,长剑出鞘,替天行道。
眼前这人,也是如此吗?
她没听说过有哪个强大的异能者与眼前这人符合,可单论气质,谁见了都要在此人面前俯首。
这迷人的身影,在徐慕迟的眼里像在发光。
“你看起来,有点让人讨厌。”
这话是对怠惰说的,语气说不上淡漠,但面对强敌这么说,绝对算得上冷静得过分。
她一手握着伞柄,另一只手像是在取东西,不过在徐慕迟看来,更像是准备拔剑出鞘。
下一刻,那人出手了——
砰!
等等,魔枪?不是拔剑?
好吧,虽然这看起来,有点像烟雨风波中的仗剑侠客,但想想时代变了,开枪倒也合理。
本以为这一枪不一定会对敌人造成太大损伤,可徐慕迟艰难看向怠惰,才发现怠惰正在逐渐消失。
“跑了?”
两人都不知道,这一枪打歪了,怠惰离开和这一枪没有半点关联。
不过危机解除的瞬间,徐慕迟就再也扛不住,迷迷糊糊晕了过去。
终于尘埃落定了,律者核心她也无力去取,但想到有人在这里,也安心了许多。
失去意识前,她感觉有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你怎么样?嗯……原来晕过去了。”
“还是陪你一会儿吧,雨下了这么久,应该快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