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机向上攀升，直到彻底失去动力，仍逃不出迷雾的笼罩高度，坠于海中。
距离讨伐衍之律者失败，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
诞生于这次崩坏爆发中的数头审判级崩坏兽已经全部被击杀，本应是值得宣扬的大胜利，可谁都清楚，这些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迷雾后面的，才是不可跨越的深渊，人类能否苟延残喘下去，全看这一次的结局。
除开必要的坐镇防守，所有聚集地的人手几乎都围在了澳洲大陆周边。
军舰，游轮，货轮，形形色色的船只来往着调配人员物资。
“全部单位向新亚岛方向聚集，冰系异能者到第一线待命！”
正在包扎伤口的少年动作一顿，很快，组长的呼唤从嘈杂的海面中突兀传到耳边。
“赵齐出列！带着组内的冰系异能者去第一线！”
船只虽多，但杂乱无章只会碍事，哪怕受到崩坏兽冲击也很快排列整齐，而第一线指的，便是最接近迷雾的一排。
一路上，赵齐发现哪怕是最接近危险的区域，异能者也并不是很多，更多人都是在搬运物资，到甲板上堆放起来。
他知道那所谓物资是什么，过去曾见过好多次，正是崩坏能抑制器，足有数万台放满甲板，第一线的所有军舰皆是如此。
“人数差不多了，我大致说一下任务。”
“诸位冰系异能者，很快我们需要你们出手，将周围海域自迷雾处开始全部冻结，冰层厚度要达到五米，这一切必须争分夺秒，在两分钟内覆盖第一线！”
众人面面相觑，赵齐也有些不解，迷雾仍在，铺设冰层除了限制军舰并没有用，不如尝试要求风系去把迷雾吹散靠谱，不过身为战士，不需要去质疑军令……哪怕实行起来的难度多么荒唐。
冰系异能者在三处集结，总共也不过两百人，水平在B级上下，少数为A级，S级没有。
两分钟让冰层覆盖第一线海域，这样说起来很抽象，换种说法，以这个速度维持下去，能够在三小时内人造北冰洋，两天时间冻结地球的全部江河湖海。
“我们已经没有说做不到的资格了！我们……必须做到的。”
众人原地待命，不知道所谓时机是什么，但很快——
刀光自天际坠落，在朦胧的海面上空荡起波纹，转瞬便撞入迷雾中，
迷雾以切口为中心退散，直到撕开数千米的入口，才趋于平静，既没有继续消弭，也没有恢复。
“小心！”
赵齐放低重心，手掌酝酿寒气，随时准备着迎接被那一刀劈起的巨浪，可等了半天，船只也没有丝毫晃动。
他抬起头，看向那片朦胧后的风景。
不知名的结晶覆盖礁石，空气被能量蒸腾得有些扭曲，天空都带着诡异色彩，没有任何活物存在，压抑、窒息，一如海市的除夕夜，一如京都的风雪天。
他无法将这番景象和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联系起来。
“快！开始铺冰！”
衍之律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觉，也不知道留给众人的时间有多久，在衍生之实到来前，必须成功登陆。
一个个冰系异能者踩在海面，冰层快速凝结，时间紧迫，这边还在铺冰，已经有人扛着抑制器落在冰面上。
“先配合着连接陆地！”
当冰层铺到原本被迷雾笼罩的区域时，赵齐才知道原因。
“我的能力失效了！”
越是深入，低等级的冰系异能者逐渐被淘汰，无法再度施展。
虽然赵齐没出现这种状况，但也有些力不从心，四肢僵硬麻木，五脏剧痛。
“我也……”
身上突然一轻，他惊讶回头。
“兄弟慢点，这东西很重的！”
男人将肩上的抑制器扎进冰层固定，红色的指示灯格外温暖。
不知何时起，他们铺设的冰层上，已经有许多红灯闪烁。
……就像除夕夜的灯笼，醉酒的人，便踉跄向着摇曳火光前行，总是能找到自己的家。
在数量庞大的抑制器的运行下，众人异能恢复，投入任务当中。
“怪不得要铺冰。”
在这种程度的崩坏侵蚀下，军舰上的电子设备无法运行，还可能被律者操控，通讯也仅有思维网络一种方式，同样没有那么可靠。
深入澳洲大陆，更不可能，脱离抑制器的影响范围，伤亡将十分惨重。
抑制器达到一定数量前，无法起到保护作用，这也就意味着冲在前面的人死亡率超高。
冰层面积快速扩展，更多的人扛着抑制器跃下军舰，有普通士兵，军官，甚至是赵齐前不久告别的异能小组成员、清洁工……
成功与陆地相通后，他们涌入这片灾难肆虐的土地，弱小的，抑制器都无法保护，强大的，也只能在未完全抑制的区域停留两分钟。
前面的人迈不动脚步，便有人扛起双份工作，也有人变成怪物，被战友含泪处决，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可接过使命的人从来不少。
自始至终，他们都知道，所做的一切根本无法威胁到衍之律者一丝一毫。
“喂喂，这里是澳洲外围救援，首批入澳人员请向新亚岛方向突围，重复……”
抑制区域的延伸缓慢，一小时也难以推进出两公里，但照进绝境的希望，不在于它的到来是否困难，而是希望本身是否存在。
这一次人类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他们不会质疑，自己的牺牲换别人活命是否值得，不会对文明的未来迷茫。
当他们自愿扛起抑制器的那一刻，“灯笼”的火光就已经亮起了。
平均下来每分钟都有人因此死亡，他们不是傻，而是将希望交于生者，飞蛾扑火，不是送死，是为了瞬间的温暖和绚丽。
人类会不会败，不知道，但人类一定不会认输。
“战士们！把路铺好，接深陷敌阵的同袍回家！”
“接他们回家！”
况且，就是现在被困在绝望中心的那批人，自崩坏降临，从未缺席过任何一次反抗，哪怕实力弱小不堪的初期，也不曾胆怯。
救人于绝境中的人身处绝境了，也该是营救者的身份互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