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愚钝，却不乏幻想。
或所行之处遍地花海，芳香始终萦绕，能够在其中尽情奔跑嬉戏。
或飞上高天，自由的风、成群鸟雀与她一起踩在云上，摘星望月。
世界是多彩的，她一直知道，也一直迷恋。
如果可以，她不想死。
……
冰冷的剑锋划过，涌出灼热的鲜血。
薇拉捂着伤口后退，对疼痛和死亡的惧怕压过理智。
她很清楚，面对兰，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报仇。
“比街头小丑还拙劣的表演，竟然是一位律者拼死一搏的场面。”
兰的语气有一丝失望，更多的还是讥讽。
虽说她也有伤，但很轻微，远不及薇拉凄惨。
这场战斗很邪乎，本来不需要这么长时间，自己也不会伤到哪里，可打着打着，不是落地时脚下地面突然塌陷，就是无缘无故从远处飞来一道攻击打在背后。
在抓住时机快要取胜时，又是地面震颤，远处的废墟在未知的攻击下化为盆地，余波横扫万里，让祸之律者逃过一劫。
律者权能被她用在这些零零散散的事上，还真是浪费。
交手中的兰完全压制对方打，薇拉只顾着防守，也就靠些投机取巧的方式对她造成伤害。
诞生初期的律者，果然很弱。
随着黑裙少女举剑上前，两人再次交锋，打斗毫无观赏性。
“也就……比沙包好一点。”
终于，律者的力竭使权能出现一瞬松动，环绕在兰周身悬浮的三个光点发生变化，其一分裂为三。
‘311’
力量瞬间暴涨，兰只一击就突破薇拉的防守，骑士剑贯穿律者身躯，又被她一脚踢开，撞击在碎石堆上。
总感觉律者的血，比人类的更加鲜艳，兰的指尖拂过剑身，细细感受着残留的温度。
好想……好想把这些律者挂在十字架上……当着全人类的面，切开她们的血肉，挖出白骨！看看她们的心会不会跳，问问她们知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什么是罪孽！
屠戮人类她可以忽视，力量就是真理，她确信。
所以，比律者更强，比权能更接近真理的存在，同样可以虐杀律者，合乎情理。
接下来，谁才是猎物？兰拭目以待。
心中躁动，却没有表现出来，除了她冷漠的笑，和迫近的脚步。
“起来，你只配跪着死。”
仇敌，罪人，屠夫，这些名头加于一身，都不如一个失败者。
生死由她。
……
薇拉瘫在碎石间，疲惫的身躯随时都要停止运转，眼皮有些沉重，只能半眯着眼。
哪怕是被人摔在地上，平静下来的她竟然对这种感觉有些留恋。
如果没有散架一样的疼痛就更好了……
似乎……薇拉也要死了。
天空不再是蓝色，也看不见太阳，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想来，距离这个世界卸下伪装、怪物出现应该并不久远。
可她好想哥哥，很想很想。
自己已经不是人类了，也没有机会逃出去，听哥哥再讲一次童话。
见证薇拉死亡的，除了凶手，只剩下一片废墟，和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她不禁感慨，澳洲的夏日，什么时候也冷得刺骨了……
泪珠滚落，和血融在一起。
“这就是幸运吗？”
拥有力量，成为律者，然后奋力挣扎，却摆脱不了死亡。
她甚至从来没去拿起屠刀。
主动尝试融入人群，还未接近，就被那柄无情的骑士剑拦下。
那柄剑，说她有罪。
可薇拉自己很清楚，是否成为律者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命运，在此之前，她甚至对世界的一切保持着无知。
剑说，罪人，该杀！
但薇拉记得哥哥说过，她有一个纯净善良的灵魂，值得幸福美满的生活。
“有薇拉这个妹妹，是我的……”
——幸运。
脑海被男孩过去的温柔占领，疼痛好像已经散去，陪伴着薇拉的，是曾经的每一刻。
温暖，弥足珍贵，有独属于薇拉的“家”的，每一刻。
“起来，”
——『‘我叫卡尔，但你不能这么叫！’』
她沉迷，想要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却只摸到了流过指尖的风。
没来得及失望，就被人从地上抱起，温暖驱散刺骨冷意，和已经接近的死亡。
“你终于来找薇拉了……”
那张熟悉的脸还挂着熟悉的笑，却又十分久违。
他一点点擦去血污，薇拉也呆呆看着。
『‘加油！哥哥会在半路，一直看着你！’』——
“你只配跪着死。”
……
立于高天之上的人，已经没了多少狼狈。
“垂死之际，徒劳挣扎。”
兰对这突然的变故没有什么意外，几步踏空就来到了同等高度的位置。
天际被类似乌云的阴沉雾团覆盖，压得很低。直径近百千米的巨型旋涡垂落，赤色闪电肆虐，狂暴的能量浪潮不断扭曲现实，倾覆这片土地为数不多的一切事物。
祸之律者哪怕濒死，所塑造的灾难，也就是这逐渐成型的特殊飓风，仍然能够存世百年，而它覆灭南半球的大陆、岛屿，只需要……五分钟。
相对弱小的战斗力，换来的极致破坏力，和衍之律者十分相似，不过前者是大范围清扫，后者是针对生命体的屠杀。
“哥哥……”
薇拉无神的瞳孔恢复一丝光泽，但在她的视角中，卡尔的身影已经有些虚幻。
而这虚幻，随着理智的恢复逐渐严重，直到变成如薄烟般，一吹既散。
“我不想杀人，从来不想……”
他却一言不发，始终微笑着，看着她。
世界忽的闪烁不定，天空时而垂落灾祸，时而泛着紫色幽光，仿佛梦境与现实在交织。
是该入梦了，还是梦该醒了？
………………
徐慕迟睁开眼，感知扫过周围。
更加破败的环境，以及天空未曾改变的诡异色彩。
意外的是，自己状态十分好，甚至实力也有不小提升？
不过她完全没有什么好心情。
薇拉不见踪影，不远处的兰盯着手中的物品思考，是一枚未曾记录过的……律者核心。
“醒了？”
徐慕迟点了点头，撑起身就要离开，心中五味杂陈。
“等等，白焉呢，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