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高道德的不断指责让方延默默低下了头,他感觉自己今天做的事有愧本体的光辉形象。
不管怎么说……都太过分了。
明天再继续吧,今天的良心撑不住。
刚想收回目光,方延却突然想到什么。
根据刚刚那人的声音和交谈内容,很有可能是徐议员,而她的实力远在自身之上,就算是精神力,破碎的他也无法相比。
再联系到这几次窥探,只要是符合“虚假”这个判定条件,无论实力,无论对方多令人信服,都必定会成功。
这样一来,这个能力也就有了更多可能性。
也不知道是他这个碎片忘记了自己本来就能如此,还是突然觉醒。
再将注意移回自己躯体附近,针对他的调查也准备开始了。
“我还能有什么嫌疑……”
方延回到了修复自己的工作中,按那个人所说,会接手他的治疗。
每次治疗都是修补这里的好机会。
然而,对方在探查一番方延的情况后,却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方延,我知道你在听!”
能力没有生效,他说的是事实?
不安涌上心头,方延再次尝试掌控躯体,但失败了。
“你想做什么?”
两人的意识碰撞,无需言语,就能和彼此交流。
“死人已经没必要留在这个世界,有人不想让你再醒来!”
——『更多无辜的人甚至英雄人物的死亡,把事情闹大,能让议会放弃庇护,把她送上法庭!』
“你大爷的,那你冲我来干什么!”
之前无聊时搜集的信息和对方的心思结合来看,这个“医生”的目的,似乎和某些罪犯勾结,想要把威胁到自己的人扳倒……
还有其他可能,涉及到议会,没准会是权力地位的争夺,崩坏方势力的渗透……
“可你们踏马有毛病吧,我在这老老实实躺几个月了,也能找上我?!”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方延就算躲过这一次,保不准下一次就是有人冲到病房给他来两枪,火已经烧到了自己脚边,再慢悠悠恢复下去,和等死没区别。
“呵呵,想用精神力抹杀我,班门弄斧!”
意识空间的其余碎片尽皆消失,只留方延脚下的一块,碎片不断闪动过往的景物,同时快速拉伸扩大,直到覆盖整片意识空间。
阳光照耀,车辆于城市间穿行,意识的残片,化作广袤的精神世界。
“来,猜猜谁会是赢家!”
……
“杜医生?”
杜川将感知收回,看了一眼仍在昏迷的方延,直到护士的呼唤,他才回过神。
“你看起来……有些疲惫。”
“哦,刚刚看他状态不错,就补上了今日的疗程。”
将带有一丝审视的目光移开,杜川的嘴角扬起弧度。
“以后的治疗可以结束了,当然,我也不会再来。”
“啊?可是……”
“不必担心。”
男子将医生的服饰换下,被黑色大衣取代,平顶礼帽压得很低,以至于旁人无法察觉他的神情。
“他快醒了,剩下的,需要他自己的努力。”
他没有丝毫激动,只是沉默着离开病房。
自然,护士和昏迷的方延也无法再看到,杜川关门后,他脸上覆盖着的扭曲面具。
……
……
……
西亚,一个被遗忘的村落。
这里远离聚集地,没有怪物和律者的光临,没有同胞的援助垂怜,有的,只是在男丁充军后,一群老幼妇女相依为命,在这个世界苦苦挣扎。
“妈妈,医生来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男孩有些灰头土脸,衣服也满是布丁,但那双眼睛却是灼灼发光,如此炽热的东西,似乎不该出现在破旧昏暗的木屋里。
“不用……我……”
要不是黑暗中传出不属于男孩的虚弱声音,恐怕没人会知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医生,您来了,我妈妈她生病了,拜托您……”
老妇刚进门便皱着眉,把门窗都打开了些,男孩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尴尬地笑着。
“就算冷,也得开窗通风,病人也需要新鲜空气。”
做完这些,老妇才走到床前,借着明亮了许多的光线,查看病人的状况。
片刻后,
“孩子……你母亲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煮的菜汤,我们……”说到这里,男孩才意识到什么——他根本没看见妈妈吃,只记得自己饿昏了头,盛了一碗又一碗。
男孩紧握着她的手,眼眶有些红。
老妇叹了口气,“她不是生病,是饿。”
村里的粮食紧缺,隔三差五就有人饿死,地里也长不出粮食,树上不再结果实,用不了多久,死亡会吞噬掉这里的每一个人。
“我知道了……我去给妈妈找吃的!”
男孩跑出木屋,
挨家挨户地恳求,直到黄昏,也没能讨到一粒米。
“山丘上有果子,还有野兔,我一定能找到吃的,治好妈妈!”
可他不知道,崩坏侵蚀下,附近已经是一片绝地,寸草不生,山丘也早成为乱葬岗,“安放”着死去村民的尸体。
“呕……”
腐烂的恶臭被风送进鼻腔,男孩不死心,在山丘附近寻找,可这里哪还有果实和野兔,只剩下朽木、死尸,以及怪叫着盘旋的乌鸦。
他蹲在地上,安静等待,终于,一只乌鸦落在不远处的枯枝。
这个距离……能得手!
从口袋掏出弹弓和石子,男孩眯着眼瞄准,然后一击……
打中了!
不等他欣喜,几根黑色的羽毛飘落,乌鸦,却纹丝未动。
“我明明打中了……”连羽毛都掉了几根呢!
又是一颗石子发射,鸦羽飘落。
几滴血掉在地面,乌鸦纹丝未动。
不因为疼痛摔落,也不因为惊吓飞走,它就那样立在枯枝上。
乌鸦……也会驻足欣赏日落吗?
男孩有些气急败坏,干脆慢慢靠近那棵枯树,同时小心盯着那只怪鸟。
“可恶,我一定……!”
极致的恐惧感骤然升起,不知道是因为心底的不安,还是始终紧绷的神经。
那只乌鸦终于看向男孩,它的尖喙还叼着一节小肠,血淋淋的,无比诡异。
它歪了歪头,似是在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