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城主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只是三日过去就改变了想法?”
“城主大人难道不知道,这南蛮奴隶买卖之间可获得多少利?”
“城主大人糊涂啊!”
宁向隆离开后,一众浑南城官员留在大厅内吵的火热。
在他们看来,打压南蛮这就是浑南城必须执行的政策。过去是这样,以后也该是这样。
“你们谁去劝劝城主大人?督邮大人,您也是宁家人您怎么看?”
一众人纷纷看向浑南城督邮。
后者却面带苦色道:“家主怎么想……我怎么知道。别说过去这三日他不见你们,连我们宁家人也见不到他。谁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要不你去劝劝城主大人?”
众人看向督邮。
“我?难啊!家主决定的事情又岂会轻易更改。不过既然家主已经决定以后对待南蛮一视同仁。那么诸位也该做到一视同仁才对。诸位,我也先行告退了。”
督邮向着众人行上一礼后,离开了。
虽然对于家主宁向隆怎么想,他也不理解。不过过去家主的每一项决定都有先见之明……家主既然决定要对南蛮一视同仁,那么作为家子弟他会尊重他的决定。
他离开后,一部分官员也跟着离开了。
还有一部分官员则是还留在大厅之内,想等宁向隆回来,重新拟定针对南蛮的政策。
可惜,哪怕他们又多等一个时辰后,得来的也只是宁向隆托人送来的一句话:“以后请诸位务必恪尽职守!吾之言语不可不听!”
众人也看出来了,这位城主似乎是铁了心如此。
“以后……这南蛮奴隶交易就再做不成了?”
有官员一边放不下南蛮奴隶交易的内容,一边又不甘心城主宁向隆给他们的态度。
可没办法……
谁叫人家是城主呢?
他们能拿他们怎么样?
这时,负责城中礼乐的司仪官董仁效道:“我看……城主如此莫不是受了那个郡主都胁迫!”
“有可能!”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三日之前,那位郡主行事就是咄咄逼人,一点不给人喘气思考的空隙。很有可能私下城主就是受了那位李月白郡主的胁迫。
“怎么?董大人想要去……”
有官员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呵呵。不说别的单论地位和身份,那位郡主大人我们就动不得。更不必说人家郡主可是甲金炼气士!试问,这浑南城主有谁能杀他?诸位可别连说话!让他人以为我对那位李月白郡主大人图谋不轨!”
董仁效摇了摇头。
“那董大人的意思是?”
“可叫城北的大儒苏黎去和我们的这位郡主大人讲讲道理。这位大儒在我们混南可是颇有威望的,虽没有修为。可大多时候,他说话可比我们管用。”
董仁效对着一众官员说道。
有人听他这么一说之后,似是马上明白了他的想法,抚着胡须道:“董大人。我倒觉得你这一计好毒啊!”
“都说三人成虎!若是那位苏黎大儒去和郡主讲道理……那可比虎伤人还要厉害呢!”有人得意笑道。
……
浑南城西城这边,三日以来李月白用那些黄金帮不少南蛮人赎了身。
一直待在李月白身边的易赫连天眼见李月白真心是在为南蛮人做事,由衷对她感到佩服和感激。
那些被赎回身的南蛮人更是将李月白奉为他们南蛮仅次蛊神的存在。
正如这会……
忙活了一下午的李月白,和易赫连天、青鸩去下馆子了。
这家馆子是一个面饼馆,是由一个南蛮人介绍他们来的。而这家面饼馆也就是由一个南蛮人开的。
进来之前李月白奔以为这里的面和饼子大概和中原地方的食物是不太一样的。
但进来以后她才有发现。这里的饼,似乎又是和中原那种烙饼一样。但咬开后还是有些区别的,区别在于饼中的馅料所用的牛肉,竟然是先用南蛮那边的方式烤熟,然后再用中原的佐料和豆腐一起包进饼中烙熟。
这就使得这饼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而面条也是中原的做法,但浇在上面的汤料却是南蛮的做法,是用牛软骨和牛肉酱制后和酸菜做一起的料。
至于说其中为什么放酸菜。
李月白听青鸩将,南蛮虽土地肥沃,可大部分却都是在过游牧生活,很少有人耕种。这就显得菜尤为珍贵,所以若从中原这边买来菜之后,就会制作成咸菜或酸菜保存。
而这么做出来的面……
上面的肉粒煮的刚刚好,既不过分软糯,也吃着有嚼劲。配合酸菜的酸味,倒是极为开味。
李月白看着店中来来往往的客人,也就不怪这小店的生意会如此火爆了。
而他们三人正吃着。
忽而外面就见一位渔夫打扮的高大老人,走了进来,且径直向李月白这边而来。
若说此人像个渔夫,又不太确切。他虽外穿蓑衣,但内又穿着一件丝绸做的儒生青袍,腰间配有一把剑和一块玉佩,看着极为华丽。
在他身后还跟着许多儒生。
也似乎由于他的到来,店内一些中原的百姓也不自觉起身。
他走到李月白面前后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对着李月白道:“老朽苏黎。本来郡主大驾光临我们浑南这块弹丸之地,老朽早就该来拜见你。”
李月白身边,有南蛮人对着李月白介绍苏黎道:“李姑娘。这位苏黎是浑南城极为有名的大儒。据说,他过去数十年间都游走在穷人所居的巷子里,免费为他们讲课。因此他在本地的中原百姓心中有着一定的威望。但对我们南蛮人而言……”
他不再言语了。显然他不太喜欢这位老朽,也是因为顾忌里月白也是中原人的身份,他没有讲太多他们南蛮人对苏黎的看法。
李月白听到这个苏黎过去数十年能免费给穷人讲课,觉得这让也算是个令人尊敬之人就回了一礼道:“老先生能免费给人讲课数十年,值得人敬佩啊!”
“呵呵。这不算什么。倒是郡主大人肯屈尊来我们这小地方体恤民情。这才值得人敬佩啊。”
苏黎笑着回道。
李月白听着对方对自己的夸赞,也不觉得对方就只是来和她互相互吹的,而是直接开口道:“老先生找我有事?”
“的确有事。我想问问郡主人和狼的区别。”
“老先生这是话里有话啊?”
李月白则是敏锐察觉到,这个苏黎这是话里有话。
想了想她回答道:“人和狼的区别是,有的人总会把自己和其他事物区分开来,永远凸显自己的高贵,殊不知自己虚伪至极,远远不如能团结在一起狩猎食物的狼。”
“这是郡主的回答吗?”
“老先生以为呢?”
“我以为……人是懂礼义廉耻的。可狼呢,就只是畜生,六识未开,人伦不分,只会永远贪图觊觎人的东西。”
苏黎向着李月白回道。
对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月白算是明白了直言道:“老先生有话直言就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行!既然郡主也是爽快人!那我就直言了!在老朽看来,南蛮人于我中原而言就是异族!既然是异族,必定就是狼子野心,时时觊觎我中原……我不太明白郡主为何要偏袒南蛮人呢?”
苏黎一字一句说道。
他这话与其是说给李月白一人的,不如说也是说给在场所有的中原人的。
小小的面馆内,一些中原人闻言此话也看向了李月白等待回答。
而长久以来……
中原和南蛮都是相互敌视的。说白了就是互相都看不上对方。
这个时候,中原人也好,南蛮让也好都是十分在意李月白的回答,或者说是在意她的立场。
如果李月白回答偏袒中原人,那么势必会让这几天被她赎身的那些南蛮人寒心。可要是回答偏袒中原人,这就会引来中原百姓对李月白的唾弃。
说白了,这就是个很刁钻的问题。
李月白也是在思索,苏黎这么个老家伙是打哪儿来的?
是宁向隆那家伙找来的?但她又隐约觉得这不像是那位城主能做出来的事情。
若在平时,她肯定是一剑就杀了这聒噪的老东西,只是这个节骨眼上,面馆里外却是吸引来了不少本地的中原百姓。
如果她真一剑杀了这老东西,少不了会引来浑南百姓对她唾骂。她李月白的名声,在浑南城算是彻底臭了。
想了想她回答道:“老先生的意思是问我是偏袒中原人还是南蛮人?”
对面的苏黎的点了点头。
“那我说对南蛮人一视同仁,是朝廷的意思。你相信吗?”
李月白回答道。
这句话李月白并不代表个人立场,而是直接将朝廷给搬出来。
这个朝廷可代指京城的中央朝廷,也可代指此地的浑南城城主府。前者那是令全天下百姓都有敬畏之心,后者则是令本地百姓爱戴。
这样回答之后,既不得罪本地中原百姓,也不至于让南蛮人寒心。
顿了顿李月白又道:“我可以理解为老先生是在质疑我吗?或者说质疑我背后的朝廷?”
若是对方敢回答是。
李月白就可趁机再说一句:“你质疑朝廷,那就是有谋逆之心!”
她可直接出手杀死这老东西。
不过苏黎也是人老成精,显然不会上套而是摇头道:“既然是朝廷的意思,老朽自然不敢质疑。”
同时他心道,这个郡主看着年轻……却是心思缜密,把他的问题回答的滴水不漏。
接着他又道:“既然朝廷说要对南蛮一视同仁。那么以后老朽也该如此。只是还有一事我向问问郡主?”
“何事?”
“郡主大人既然是朝廷来人!想来做事也是极为规矩的!怎么我还听闻三日之前,郡主用了一箱子石头在城主府硬换了城主大人一箱子黄金。试问,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苏黎再次发问。
这一问,他也是调动了在场诸多中原百姓的情绪。
百姓们并不知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听闻苏黎断章取义的话便起了议论道:
“呵呵!我等以为这位郡主是人美心善!谁能想到她三日前还去城主府邸讹诈了一笔?”
“呵呵!所谓郡主不过如此!和那些贪官污吏有什么区别!”
“言过其实而言!若她还在混南城待上一日。我便去给南蛮人做一天苦力。”
一众中原百姓说道。
他们之中有的本就是对待南蛮问题上的激进派,现在说主动要去给南蛮做苦力,这不如说就是充满了讽刺,变相羞辱李月白。
“我问郡主……可有此事?”
苏黎又问。
李月白大方点点头。
苏黎大笑道:“看来郡主大人还是书读少了。不如随老朽再读上几天书,学学什么是礼法。需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顿了顿,他脸色一板道:“何况你是郡主呢?你讲国家的礼法放在哪儿了?公然就下级官员索要钱财!此事……无人敢讲!老朽讲了,要郡主给个说法!”
一旁的青鸩听着不过耳,主动开口道:“你这老东西满嘴大道理,尽显虚伪!你知不知道,就为了见宁向隆,我们向后就给他的手下送了四千多两!”
“还有此事?既然是去见下级官员,那正常见就是!何必送银子贿赂呢?”
苏黎反问道。
这反倒把青鸩给问住了,气得她银牙紧咬恨不得直接劈了这老东西!
但如果她真这么做了,李月白名声肯定也就坏了。
苏黎这时有些颇为得意的拿出一本书放在李月白年前道:“此乃老朽所著的《诗礼注解》,郡主可和这位南蛮的姑娘一起学学何为礼仪和律法!”
“老先生说完了吗?”
这时李月白开了口。
“说完了。”苏黎回道。
李月白开口问道:“我倒是也有一事想要问问老先生。老先生可知,我所拿那一箱子黄金都做了什么?”
“这是郡主的事情。老朽就不知道了。”苏黎摇头
“好个老匹夫!连这钱我用作什么用途都没有搞清楚,就在这里乱吠?”李月白起身一拍桌子。
此时,客栈外一众被李月白赎身的南蛮人走了过来。这其中也不乏一些本地被李月白顺便接济过的穷苦中原百姓。
苏黎看到这一幕,脸色起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