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万恶来说。
眼前的局面让他又气又恼。
明明在他脚下的这些生灵,他杀死他们就如碾死几只蚂蚁那样简单。甚至于他们连蚂蚁都不如。
可就是这样渺小又可悲的生灵,却敢于挑衅他。
这样的场景,似乎似曾相识。
他想起了听无笑女说过。在那个名为唐的时代,无数的百姓也是如同这般,用着他们夸张又可笑的姿态应对大劫。纵然,他们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让无笑女记住了这些可悲生灵的姿态……
仅此而已。
而天空之上,在那只眼睛的蛊惑下,有人动摇了。
对一些丙铜以上的炼气士来说。百姓们或许愚昧,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可对他们而言,这场所谓的大劫,还是太难度过了!
大劫自开始到现在,已然持续了两天的时间。可就是这么两天的时间,人却已经死去了无数。
拿京城来说,至少有三成的人死了。
在众多世家子弟之中,名为徐立彦的人最能体会这场劫难的残酷。他的修为不高不低,刚刚好正就是乙银的层次。
乙银炼气士,于这个世间而言,已经算得上高阶炼气士的行列了。外出九州之地,哪儿不是座上宾的存在?
可就是这样的人,在眼下的环境之中,性命就好像那雨水洼地里辛苦游行的蚂蚁。好不容易,这只蚂蚁爬到了一片叶子上能够苟活,可下一刻可能只需要一滴雨水,就会会将它们打落到雨地里淹死……
如果再有个恰当比喻的话。
他们这些人,包括普通百姓,甚至是一些玉司级别的炼气士都是在水洼地里求存活的蚂蚁。这场大劫就好比是一场暴雨!
人命……
在这样的境地里,真的很不值钱。
神灼卫总掌死莫问清或许很强。可那又如何?他只有一个人。可对方却有十个人。纵然有几个人被他杀死。可剩下的几人,又有哪个是简单货色?
至于说地上的这尊巨人。
在百姓眼里,是李月白等一众人和这尊巨人打的有来有回。
可实际上,倒不如说是李月白一众人最多做到挑衅那尊巨人的程度,并不曾真正伤到他的根本。
可抛开这些。
那些满世界跑来跑去的触手,和那些飞来飞去虫子一样的怪物,普通人有几个能对付它们?
“太绝望了……这才是真的绝望啊!”
徐立彦面露悲色。
对他而言,他看不到一丁点赢的希望。他甚至开始怀疑继续战斗下去的意义在哪里?
想到这里,他的心态一点点开始发生了变化。
他的目光渐渐看向天空中和巨人无恶缠斗的李月白。
随后,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符纸。
“去。”
他缓缓开口。
符纸自他手中飞出,迅速化成一把利剑向李月白飞去。
而天空之上……
李月白踏剑飞行,飞行在无恶的身边。
同时,她耳边响起了“第二李月白”的声音:“我最多再能为你治两次伤了。”
说完这话,她不再言语。
她知道,如果李月白真的要送死,她无法拦住她。
“还有两次吗?”
李月白的心情也差了起来。
“第二李月白”的话意味着,她最多再能引动两次剑阵。
这两次之后,她将耗尽所有的力量。然后等死。
可也就在此时,她神念观测到,离自己五百步开外,一把符剑正向她飞来。
有人同样观察到了这把符剑。这把剑,它的飞行轨迹并不是朝无恶巨人而来!而是冲李月白过来的。
若是平时,对于这样的一把剑,李月白是敢于正面应对的。因为剑身上传来的气息,不足以威胁到她。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接下来要再引动一次剑阵来对付无恶巨人,哪儿有多余的精力用来抵御?
若是直接避开那也不行。
剑阵已经被她引动。她若动,引来的剑阵轨迹也会动。轨迹若偏,那么无恶巨人绝对会第一时间杀死她。
之后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单她会死。所有人……包括魏无名、羿道成、丘夫子等人,若是没有寻燚仙总剑阵的掩护,必定都会受到波及。
而李月白这误打误撞组织起来的人心,说不定也会散!
而很快,李月白用神念锁定到了暗算她的人……
可即使是如此,她面对飞来的符剑。依旧没有躲避!就任那把剑从她的左侧肩膀洞穿而过。
若在之前,这样的伤必定是算不了什么的。毕竟,自她引动剑阵后,也不止一次被飞剑所伤了。
可这次飞来的这剑有点不同。
“这剑身上……还有毒。”
李月白洁白的额头上,渗出一丝冷汗。
这种毒在抑制她体内气的运转,并且以她的伤口为中心一股冰冷的寒意就此扩散了开来。
当然,李月白可以用自己修为强行将这股毒给冲散。
可势必……
她接下来必定没有多余的气力引动剑阵。
可以说,这个暗算她的人很聪明。或者说,他明白只是普通的暗算,以他低微的修为即便攻中了李月白,也最多让她简单受伤而已,并不能改变什么。
二若是再加点毒就不一样了。
这必定会导致她分神。
“胖子……我身后五百步之外,那个穿蓝衣的男子,你替我杀了他!”李月白传出一道神念给黄奎。
诸多人都注意到李月白被暗算了。
而在这个时刻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必然也会引起众怒!
果然,甚至不待黄奎向徐立彦而去,已然有人到了那人身边。
“哼!真是任何时候……似你们这般软骨头的人!都会被人看不起!”
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响起。
却是上官轻舞到了徐立彦身边。
她手执两把黑色的短刀,整个人眼神冰冷,像极了一条马上就要暴起伤人的毒蛇。而她浑身透着的竟然也是乙银炼气士级别的气息。
这个时候,倒是也让人注意到了她的一双手。
一般女子的手,哪个不是细腻洁白。尤其是她这种过去世家出身的大小姐,手只会如羊脂白玉一般。
可实际上。
那双修长的手上,布满了老茧,且有着大大小小细微的剑伤。虽然那些伤口都已经愈合,可给人的感觉,却是让那双原本美丽的手看起来坑坑洼洼!
而当黄奎赶到这里的时候,在看到上官轻舞的时候也是一愣。
对面前的这个女子,他始终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自己似乎喜欢过她,也曾恨过她是上官家出身。心中对她更是愧疚居多。
可现在呢?
自己对她到底是喜欢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呢?
黄奎说不上来。
他只知道自己或许真的欠这女子太多了。
“轻舞……”
“别误会!我只是单纯敬佩李月白姑娘的为人。所以想出手帮她。至于你……有机会我必定杀你!说到做到!”
上官轻舞眼神冰冷,她嘴中的“杀”可是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她又道:“你有时间在这发呆!不如去护李姑娘周全!”
“为何?”
“有人受了天上那只眼睛蛊惑。就马上暗算了李姑娘。你说会有第二个和第三个吗?”
上官轻舞看向黄奎,像是在看一个白痴蠢货。
黄奎闻言她的话,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马上向李月白那边而去,并且对着众人大喊道:“诸位,还请护我老大李月白周全!”
但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正就如上官轻舞说的那样。
果然,有更多的人对李月白出手了。
如今的局面下,有一个徐立彦,自然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瞬间,数道流光冲天而起,从各个方向向着李月白而去。人群中有人对着天上那只眼睛大叫道:
“我决定加入你们!你们能许我成神……啊不!让我们活命就行!”
“我们!只是想活下来而已!”
“我们想活!”
对于这些个暗算。李月白也用神念观测到了。
这一次,她倒是不必再当活靶子,可以选择躲开了。可这个时刻的她,刚刚又一次引动完剑阵。实在没有多余的气力,避开这些暗算。
也就算,她能避开。可大部分攻击还是会落在她身上。
果然,大部分的攻击落在了李月白身上。
瞬间,李月白感觉像是有数把箭洞穿了她的身体。天空之上,她的身体坠落了下来。
“大姑姑!”
裴乔儿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然后接住了李月白。
“他爷爷的!我去你们大爷的!你们这些龟孙儿!黄爷爷要把你们全都杀完!一个不留!日你先人们的……黄爷爷必杀你们全家!在梦里面天天和你们祖上来上十八回!我老大想着救你们这些鬼日的……你们却想着暗算她!都给老子去死!”黄奎红了眼,他满口污言秽语,算是把自己的平生所学都用上了!
他顾不得什么眼前的大劫。
什么大劫不大劫,天下人不天下人的安危,他都不会在乎!
这一刻,他只想所有暗算李月白的人死!
五雷正法被他用到了机制!现在他周身雷电和各种禁制符纸环绕,活像是一座雷域在移动,所过之处必定寸草不生。
更远处,段剑安也傻了眼。
他未曾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蠢货……都是一群蠢货!你们真的相信那只眼睛会许诺你们什么狗屁成神吗?真是蠢!蠢到你爷爷家了!真要成神,那些个傀儡怎么没成?”极少爆粗口的他,也忍不住骂了起来。
就像以前他无数次说过的一样,这一刻,他不要斯文了。
……
此刻的裴乔儿抱着李月白略微有些冷的身体,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这个平日里一向以京城“大姐大”自居的小姑娘,这一刻眼中充满了委屈和担忧。她感觉得到,怀中的人身体温度在极速下降。
“大姑姑……我这就救你!”
裴乔儿试着将自己的气给李月白度过去一些。
但不知为何……
李月白此刻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破了的水杯,无论你往前其中注入多少水都会流走。
“大姑姑,我是该多听一些你的话!好好修行!”裴乔儿心中满是懊恼。
一方面,她的修为太低微了,跟不无法实质性去治愈李月白的伤。女孩儿似乎也是真的慌乱了,全然不顾身边还有其他人,已然脱掉自己的上半身衣服,单单留下一件单薄的肚兜亵衣将李月白报在怀里,试图给李月白送过去一点温暖。
远处丘夫子也赶了过来。
她单拉起李月白的一只手臂,试图用自己的浩然正气去治愈她。
可结果,他遇到了和裴乔儿一样的问题。
无论自己的气给李月白送过去多少。那些气都会很快流逝走。
他的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
李月白则苦笑一声道:“暗算我的人之中,有玉司级别的炼气世家老祖。我现在体内的静脉全乱了,还有各种毒在体内肆虐……咳咳……”
说着,她咳出一大口血。
“这些个狗东西!”
丘夫子眉毛都要气得竖起来了。
在这样的境地下,他也无法保持斯文!
“李丫头!别多想!老夫会尽全力救你!”丘夫子眉头紧皱。
他再次试图用浩然正气救她。
可无论尝试几次,却都只是一样的结果,在做无用功。
这样的情况下,只有一个办法,李月白能活。那便是李月白可以催动体内的燧火,重新生出经脉。可这偏偏是个伪命题。
因为要动用燧火生出经脉,就的李月白动用气……
可偏偏外人无论把多少气注入她体内,都会很快流逝走。
也除非,这世上还有人可以动用燧火才能救活现在的李月白。
可偏偏那个人是莫问清。在天上和万龙等人战斗的他,根本无法脱开身。
“行了,丘老先生别废力气了。至少我还是没完全死呢。比起我的安危,还是梗应该担心那尊巨人吧。我没办法再催动剑阵了……我想那巨人也不是真的怕剑阵。是惧怕这剑阵背后的宗门吧。”
李月白缓缓说道。
但话罢,却又是连着咳出几大口血。似乎现在她每多说一次话,都会透支一些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