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庭恪又回了书院上课,赵诚博对于他总是告假非常不满,于是提问了很多刁钻的问题,但是柳庭恪对答如流,赵诚博只能咽下这口气。
只是他觉得似乎有点儿丢面子,所以也没给柳庭恪什么好脸色。
可是柳庭恪不在乎,他现在是明目张胆的开小差,甚至在课堂上看邸报,但是每次提问,他还能总是知道讲到哪里,另外两位先生已经不管他了,只有赵诚博还乐此不疲的“自取其辱”。
下课之后,柳庭恪又被叫到了书房:“说说邸报上都写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很久之前的公文。”
“那你看出了什么?”
柳庭恪摇摇头。
赵诚博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那你看个屁?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天赋就目中无人,五月份县试,八月份乡试,你最好……”
赵诚博巴拉巴拉说了半天,反正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他从赵诚博的书房出来之后,脑中有了一个猜想,从很久以前开始,先帝……也就是当今陛下,就已经在布局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柳庭恪还什么也不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朝廷里发生了什么大事,而这一世他准备再入朝堂,自然是掌握的越多越好,唯一的途径只有邸报。
索性他就把这二十年来的邸报全都翻了出来,好好看一看。
虽然邸报都是时隔两三个月的各种明面上的公文,但是从这些公文中还是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他今天在课上翻到的邸报还是顺德帝,现在还是太子殿下,他大婚时候的公文,封周氏女为太子妃,而且没有赐下侧妃。
周太师还不到天命之年,已经是权倾朝野的太师之位,其女做太子妃身份足够,但是通常情况来说,皇子成亲,都会赐下一个侧妃,通常是出身将门,有平衡文武之意,虽然谁都知道大宁朝武不如文。
但是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敲打正妃,先帝难道是真的很满意周氏女做儿媳妇才会如此抬举吗?
而且在赐婚前两个月,还给周太师的嫡长子升了官,不到而立之年的周作儒就当上了户部侍郎,是不是捧的太过了?
现在的柳庭恪却有了一个想法,先帝是在捧杀,只不过作为天下之主,他的筹码押得大,诱饵更加让人无法拒绝。
先帝是要以天下为饵,诱惑周家谋反!
他赶紧往后翻,在之后的十年间,周家如日中天,俨然已经坐稳了世族之首的位置,就连太子对太子妃也几乎是专宠,府里只有几个侍妾,嫡长子被封为皇太孙,还与周太师的孙女定下了娃娃亲。
周氏一门双后,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最让他注意的事情是,皇太孙的婚事,周太师拒绝过,但是陛下坚持,才定了下来。
两年前,周太师过世,先帝悲痛欲绝,直接提拔了周太师的嫡长子周作儒,也就是他前世的岳父大人,做了太师。
从大宁朝建国以来,太师之位子承父业的,也只有周家,而只有四十多岁的太师,也只有周作儒一人……
柳庭恪心中盘算着,两年后先帝就要驾崩,届时陛下登基,周氏执掌凤印,陛下却突然一反常态的开始广纳后宫……
现在他把一切都想通了,先帝和陛下用了几十年的时间,下了一盘大棋。
众人皆以为先帝独宠周家,陛下因为先帝的缘故才装作专宠周氏,先帝一驾崩,陛下终于遵从本心了,但是谁能想到,这原本就是父子二人合唱的一出大戏呢?
已经习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周氏,面对态度大变的皇帝,他们难道不怕吗?
如果害怕,拥有权利的他们又会做什么呢?
显而易见……
柳庭恪这时才知道帝王之家的可怕,两代帝王,用了近五十年的时间,扶持起了一个世族中的巨头又将之铲除,为皇室与世族争取了十几年的时间与世族分庭抗礼,如果上一世自己没有突然死去,世族这颗毒瘤也许就真的顺利拔除了!
他此刻终于明白,从来都不是他选择了陛下,而是恰好在陛下需要的时候,出现了他……
柳庭恪冒出一身冷汗,帝王心计,哪怕他与顺德帝有近二十年的君臣之谊,也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还好他发现了这一层,若是他贸然撞进去,就不知结果如何了,毕竟现在的局势和十年后天壤之别,周家还没有谋反,而朝堂之上的文臣对周氏马首是瞻。
柳庭恪现在必须思考,现在的顺德帝到底希望出现一个什么样作用的人……
他努力的回忆着上一世从先帝驾崩后到他在国子监的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需要反推出顺德帝的计划,才能够避免自己进京就糊里糊涂的被人弄死。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一世应该不是和上一世一样无人问津。
他想的出神,蒋胖子叫他放学回家,他才回过神来。
回去的路上,蒋胖子问道:“你这一下午都在想什么,刚才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答应!”
“没什么,我只是在脑子里演算府试可能会出哪方面策论,有些费脑子罢了!”
蒋胖子顿时露出星星眼,慎之就是厉害,怪不得县试他压的范围几乎全中,原来在脑子里演算过了!
“慎之……”
“最后二十日我会告诉你,你还是先背书吧!”
蒋胖子已经看到了秀才在向他招手,顿时有了动力,一定会背下来!
柳庭恪回到家的时候,看见门口停着熟悉的驴车,他就知道是林虎来了。
说起来也有一阵子没有看见他了,柳庭恪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他和窦苗儿正坐在院子里说话。
“虎子哥有些日子没来了!”
“家里种地,才忙活完,今天来给陈掌柜送兔子,才顺路过来看看,我在街上听说,县试的头名是你,村里人还不知道呢,等我回去就告诉大伙儿,一起高兴高兴!”
还没等柳庭恪说话,窦苗儿赶紧拒绝道:“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