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交卷?
大部分的人连草稿都没有打完吧?
怎么可能会誊抄完毕呢?
但是柳庭恪连参加乡试都没有用过草稿纸,难道一个小小的白麓书院月末大比就能让他做打草稿再誊抄的麻烦事?
众人都不敢相信,但是先生还是走了过去。
“如果确认交卷,就可以在旁边稍作等候。”
柳庭恪说道:“问我去那边等吧,估计他们还得有一会儿,那边凉快。”
柳庭恪就这么留下了墨迹刚刚干透的考卷,直接来到了窦苗儿这边。
窦苗儿赶紧拿出来手帕:“热了吧,看你有点儿出汗了。”
“就是看着马上就要热起来,所以才快些写,否则一会儿真热起来中暑就要受罪了。”
柳庭恪的小身板,真是冷不得热不得。
天冷了他容易风寒,天热他还容易中暑,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人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十分不舒服,所以柳庭恪很不爱出门。
出门不可控的事情太多了,在家里就不一样了,最起码调节温度会更加方便一些,就算出门,也不会挑着日头最烈的时候,可是今天没办法,看样子按照他们那磨磨蹭蹭的样子真要拖到正午去。
有人忍不住喊道:“就这么点儿的时间,柳解元你答完了吗?”
柳庭恪看向声音的来源的方位,随后拱了拱手:“自然是作答完毕,诸位无需问我,稍后诸位都会看到在下的文章。”
真是够嚣张,竟然这么有底气自己一定会进前十名。
有人笑着起哄道:“若是一会儿没有看到柳解元的文章,那可就闹了笑话了!”
窦苗儿接道:“说的对,若是没有他的卷子,那我们可就是要提出抗议,让大家共同来评判了,届时一定会看白麓书院的笑话!”
起哄的那人顿时慌了起来,他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看白麓书院的笑话啊!
柳庭恪笑着说道:“不要乱讲,白麓书院是大宁最好的书院,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确实,白麓书院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们明明知道有不服气前十名的排位的学子可以当场抗议众人一起仲裁的规定,才不会做这种自打嘴巴的事情。
而且白麓书院既然能坐稳“大宁最好书院”的名头,不管其背后的主人究竟是谁,眼界和格局还是有的,不会在这种极为容易被揭穿的事情上做小手脚。
一个不慎就是得不偿失,而且今日这里这么多人,都是来看柳庭恪的,所以就算柳庭恪写了一坨狗屎,他们也会把他的卷子拿出来让大家看个清楚明白,证明自己没有作弊。
怎么会出现他们说的那种情况?
不过让他们这么一说,就好像白麓书院真的会这样做一般,而柳庭恪的话看似是在为白麓书院正名,但是在当下这个局面,听上去更加像是一种反讽,一个威胁。
总之听起来不是很友好。
赵锦程闭紧了嘴巴,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说到底,他还是没有柳庭恪那个胆子,那场边上坐着的,可是还有好几位当世大儒,若是被他们开口打上什么不好的标签,那还真够喝一壶的,要不要在读书人这个圈子里混了?
但是柳庭恪可不在意,这些大儒只会在心里默默的记恨他,但是面上都会对他极为宽容与大度,不过恰好,他正好也没有能够求得到这些大儒身上的事情,所以他才不怕得罪这些人呢!
此时柳庭恪的考卷也已经在各位先生的手里都传了一遍,众人五一例外的都给出了“甲一”,最好的成绩,谁都不瞎,文章好不好一眼就知道了,没必要故意压低,平白的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身份。
今日的事情传的这么热闹,白麓书院的院长柴易也在这里,他是已故周家家主的大弟子,与周太师是同门师兄弟,长得其貌不扬,是一个面容和蔼但是身形干瘦的老头儿。
柴易手里拿着柳庭恪的试卷,脸上笑呵呵的:“这小子有些狂的资本,咱们这儿的这些,还真是有些不够看啊。”
一个先生说道:“虽然他天赋很高,但是也未免太不把咱们白麓书院放在眼里了!”
柴易还是笑呵呵的:“小孩子嘛,咱们若是还与十几岁的小娃娃一般见识,那岂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年轻人有锋芒是好事!”
那位先生虽然还是对柳庭恪很气愤,但是没有再说什么了,倒是柴易,拿着柳庭恪的考卷看了又看,这小子倒真是一个可造之才,才十几岁的年纪,但是他写的文章竟然就已经有了几分指点江山的架势。
大部分的学子写的文章都是洋洋洒洒一大篇,气势十足,读起来也是合辙押韵,乍一听也都很合理,但是仔细一推敲起来,基本上都是狗屁不通,纸上谈兵,他们的“策”能够用上的是少之又少。
这就是为什么三甲大多数都是三四十岁以上甚至五六十岁才能考上,生活和时间的积累起来的阅历有什么能够代替?
历年考生的“策”普遍存在的问题是寒门学子眼界太低,大局观差,不仅想当然,而且多数想法都比较激进。
可是世族子弟又不懂底层百姓的生活,几乎不会考虑到实施过程是否能够顺利进行。
所以大部分的人写的都是一堆废纸。
年纪轻轻就能科举高中的本来就是少之又少,而且他们基本都是世族花费大力气培养出来的,寒门学子也都是有特殊的际遇,有高人指点过自己又心思通透的。
还有一种……
只能说是天才!
柳庭恪就是最后一种,这样的人一百年也不见得会出一个。
柴易笑着说道:“这小子,就是天生读书的料啊!”
他看了一眼还在埋头打草稿的自家学生们,直接把柳庭恪的卷子给了一个年轻一点儿的先生,他也是这次考试中组织秩序的人。
“直接念吧,第一名,若是有谁觉得自己写出比他还好的就继续写,若是觉得自己不如他写的就离场,准备下一场。”
那先生犹豫了:“院长,咱们这不是自己给自己难堪吗?还没比完就认输,那小子还不更加嚣张?”
“无妨,咱们书院的这些学生近年来越来越自满,正需要一个人来给他们浇浇冷水,让他们好好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而且……你觉得是垂死挣扎之后再认输丢人还是直接大方认输丢人?”
先生沉默了一下,拿起柳庭恪的卷子就走到了台上,开始宣读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