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庭恪靠在小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说完这句话,“啪”的一声将书合上,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把窦苗儿吓了一跳。
“你这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动静,怎么了?”
“手炉里边好像内胆破了,烫了我一下,一会拿去给大哥看看。”
樊清是真不花钱是吗?
使唤起来这么顺手,一个手炉换一个新的不行吗?
窦苗儿也懒得说他了,总之他叫大哥叫的这么顺溜,那若是不让他回本,估计樊清会更惨。
柳庭恪让窦方把手炉给樊清送了过去,他不禁说道:“什么垂死病中惊坐起?以后不要乱用。”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要配上柳解元的才高八斗,我寻思自己怎么也得出口成章啊,没看我这一阵子也看了不少的书吗?这可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可以打击我学习的热情?”
柳庭恪嘴角抽了抽,你是不能下床闲的无聊好吗,而且看得除了账本就是话本子,正经学问你看啥了?
窦苗儿看出的腹诽,不服气的说道:“话本子里也有不少的诗词歌赋好吧!”
“都是些酸诗。”
“但是人家好想让你也给我写几首酸诗呢,想要抱得美人归是人家都写诗,然后才能中状元,话本子里都这么写的,括弧:酸诗!”
括弧是什么鬼?
而且……写酸诗和中状元有什么关系?
窦苗儿弯弯的眼睛眨啊眨,对柳庭恪进行疯狂暗示,但是堂堂柳解元写酸诗,那他的面子还要不要,而且……
窦苗儿的态度太过浮夸,柳庭恪看不到一点儿求人的诚意,他才不要写什么酸诗呢!
“写了酸诗,就能抱得美人归?立刻?马上?而且……美人?”
窦苗儿的脸立刻黑了:“你什么意思?你可以侮辱我的才华,但是绝对不能侮辱我的美貌!”
柳庭恪笑着说道:“青青误会了,你哪里是美‘人’,不是是山中的精怪吗?说实话,我一直都等着青青吸我的精血呢!”
窦苗儿语塞,这都是多久的事情了,他不提自己都要忘了,这男人要不要这么小心眼儿?
“我每日都坚持强身健体,这一身的精血和阳气都随时准备等着青青来吸干呢,恰好青青可以试试,味道比之你那四个夫君如何?能不能一个顶四个?”
窦苗儿:……
被人当面翻出黑历史最为致命,窦苗儿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你这好记性还真不是名不虚传啊。”
“那是自然,我早已沉迷于青青的美貌无法自拔,青青与我说的每一句话,与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
“哦?真的不是臣服于我的武力?”
柳庭恪纠正:“是臣服于你武力之下的魅力!”
窦苗儿忍不住笑了,真不知道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总有办法让她生不起气来。
这时候慕子钰过来了,“包元广让人送信来,说是钦差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两日便到,若是我们再不识相,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窦苗儿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谁要吃不了兜着走,他是怕了吧。”
慕子钰摇头:“还真不一定,三封郡由世家经营多年,而且此次派来的钦差大人不过是两个侍郎,都比包元广小上很多,查起来也不一定怎么样。”
窦苗儿看向柳庭恪,柳庭恪也点头,“确实如此,和雅兄说的对。”
窦苗儿:……
所以你这么淡定是为什么?
窦苗儿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柳庭恪笑了一下:“还能怎么办?顺其自然呗。”
慕子钰也说道:“没错,顺其自然。”
慕子钰就是过来告知一声这个消息,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窦苗儿终于按捺不住问柳庭恪:“你都不知道能不能赢就让慕大哥去告官,你……你就不怕真的让慕大哥滚钉板?”
柳庭恪示意她稍安勿躁:“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最坏的结果就是被赶出三封郡,再说这桩案子直接牵扯的是包元广,换而言之是牵扯到整个三封郡,首辅与世族还不争破头,若是我们输到要让和雅兄去滚钉板,李鸿邦他的首辅早就该坐到头了!”
窦苗儿放下心来,问道:“你觉得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不管胜负,咱们都不吃亏。”
窦苗儿想了想,胜了的好处就不用说了,足以把包元广从郡守的位子上拉下来,但是输了……虽然没有大损失,但是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吧?
而且他们在三封城投入的银子,也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说少,其实这个损失真的不算小啊。
柳庭恪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民与商人打官司,最后总是商人输多胜少吗?”
窦苗儿点头:“这就与当初我们在宜州时一样,裴固之所以不想管,不仅因为王家的施压,还是因为我们若是胜了,百姓们就会觉得我们是官商勾结……”
说到这里她懂了,“所以这场案子若是我们输了,那就是官官相护,百姓们尤其是商人们,他们的不满就会达到一个顶点,这个时候若是再有个人牵头做点什么……”
窦苗儿看着柳庭恪:“你想要发动的是一场革命……所以你根本就不想赢是吗?”
柳庭恪点了点头,“拿一个三封郡,换天下的商人,不值吗?”
值!
太值了!
柳庭恪说道:“两位钦差大人不日就会到三封城,到时候咱们的官司,打的啥时间越短越好,卢大人可是归家心切,心急如焚呢!”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时间越短,看起来就越有猫腻才是吧。
不过卢家还有什么事儿?
“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卢大人的父亲追随陛下而去,明日应该就会传到这儿,估计卢三爷明晚就会连夜回家,若是我们的案子进展快,也许卢大人还能赶上卢老大人的三七。”
窦苗儿摸着下巴:“这可真是有意思了,卢老头儿挺会死啊!”
柳庭恪说道:“连你都看出来卢老头子死的是时候,谁还能看不出来?不过卢家一向会捡便宜,不声不响见缝插针的本事属卢家厉害。”
卢家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你打算怎么对付卢家?”
柳庭恪说道:“干嘛要对付卢家?卢老大人可是赤胆忠心的大忠臣,我还是先给你报仇吧!”
“王家?”
柳庭恪点头:“就从王家开始!”
窦苗儿笑了:“相信你,不过王家庞然大物,也不必操之过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
“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我又不是君子,可等不了十年,一年,王家大厦倾覆!”
窦苗儿看着他信心十足的模样,其实这才是真正的他,站在山顶俯视一切的人。
然而他却愿意每天哄着自己,为自己变成了另一个模样,自己何其有幸?
柳庭恪笑了笑:“能遇见一个让我为之改变的你,我何其有幸。”
窦苗儿在这一刻突然就释怀了,将所有的担心与犹豫都抛到一边。
他已经足够强大,他不需要自己去为他做什么,只需要自己陪他去冒险就够了,而冒险,这不就正是自己最擅长的吗?
他们果然是合适得令人发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