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桐的话说的声音不大,但是听起来却很诚恳,顺德帝说道:“朕不是你的夫君吗?”
“陛下是夫,也是君,但是却不是臣女的夫君。”
顺德帝没有接话,而是伸手拿起了手边的秤杆,慢慢挑开了她的盖头。
顺德帝将她的盖头拿在手里,掂了掂说道:“还挺重,可累?”
“累,头上的首饰也很重。”
邵桐全程低垂着眼皮,不敢抬头直视顺德帝。
顺德帝起身,竟然慢慢帮她一件一件拆去头上的首饰,但是显然他做的并不是熟练,好几次都勾到了邵桐的头发,邵桐也一声不吭。
顺德帝说道:“还是你自己来吧,朕好像弄疼了你。”
“是。”
邵桐走到梳妆台之前,对着铜镜一件一件拆下首饰,这满头的珠翠,梳头的时候就用了许久,如今拆着也是着实费劲儿。
但是她在铜镜之中,却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顺德帝,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之前在青阳郡邵家的时候她与“白公子”偶遇过一次,但是她知道白公子是祖父的贵客,她当时并没有敢抬头看。
刚才掀开盖头的时候,她也没敢看,这是规矩,但是在镜子里,她终于见到了,顺德帝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年轻,身材略微有些消瘦,看着有些书生气。
顺德帝自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为何不敢直接看朕?”
“嬷嬷说,直视天颜是大不敬之罪。”
“嬷嬷还教了什么?”
“嬷嬷还教了宫中的规矩,教了宫中的礼仪,还教了……教了……怎么服侍陛下……”
顺德帝没有说话,坐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等着邵桐卸完妆,
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将头上的首饰全都卸下来。
但是顺德帝没有什么动作,邵桐想了想,拖着长长的裙摆起了身,往洗漱间走去。
“你去做什么?”
“打洗脚水,嬷嬷说要伺候陛下洗脚。”
顺德帝说道:“不着急,先坐下吧。”
邵桐拘谨的坐在顺德帝的身边,顺德帝说道,“你也说了,朕不仅是君,也是夫,不看看朕吗?”
邵桐听言,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后缓缓的抬起了头,铜镜朦胧,如今在这么近的距离,她才真切的看到了顺德帝的样子,看着看着,红霞就爬上了脸颊。
顺德帝笑着说道:“可看清了?”
“嗯。”
顺德帝给她倒了一杯茶,“今天没吃什么东西吧?先吃点儿东西吧。”
邵桐只是吃了几口,但是见顺德帝没有说话,她就又多吃了一些,吃到六七分饱的时候,她就不再吃了。
“还合口味?”
“很好吃,家里的厨子是战场是战场上退下来的火头军,臣女很少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菜。”
“朕记得上次去青阳郡的时候,手艺还可以。”
“那是在酒楼订的,每次家里来客人,都是直接在酒楼订。”
顺德帝哭笑不得,他是真的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两个人说笑了几句,顺德帝问道:“还紧张吗?”
邵桐抿着唇摇了摇头。
顺德帝牵起了她的手,邵桐没有反抗,头害羞的低了下去。
“你这身嫁衣朕很惊喜。”
邵桐惊讶的说道:“陛下不生气吗?”
“朕为什么要生气?很好看,不是吗?”
“我……我没有用陛下赐的凤纹,还把嫁衣变成了绿色……”
邵桐越说越心虚,她的行为也是大宁的宫妃里头一份了,绿色的嫁衣,也真是多亏她想得出来。
“你像个孔雀仙子下凡。”
“谢陛下。”
顺德帝拉着她的手慢慢起了身,带着她往床边走去,邵桐顺从的跟在他的身后,顺德帝一把掀开了大红色的鸳鸯被,看看见铺了满床的红枣花生和栗子,说道:“尝尝吗?”
邵桐于是伸手拿了一颗红枣放进了嘴里:“甜的。”
顺德帝被她这幼稚又呆萌的样子逗笑了。
随后问道:“你的嫁衣穿着不重吗?”
“重。”
邵桐走到了衣架之前,脱下了嫁衣,只剩下里边一身绯色的里衣,她的脸已经像是一只煮红的虾子。
顺德帝说道:“你不是说嬷嬷已经教过你怎么服侍朕吗?”
“是……是!”
邵桐轻手轻脚的准备去帮顺德帝更衣,但是她的手刚刚碰到顺德帝的腰带,就被按住了。
“不如跟朕说说,你的想象里,是如何侍奉夫君的呢?”
邵桐呆呆愣愣的,不知道要如何作答,顺德帝笑了,一把将床上的铺的东西全都扫了下来,抱着邵桐上去。
“今天你不是明妃,朕也不是皇帝,你告诉朕,被人当做夫君是怎么样的可好?”
邵桐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呆呆愣愣的点了点头。
手臂粗的龙凤喜烛燃烧过半,鲜红的烛泪滴落,将这一室的春光定格。
而此刻的东宫小佛堂里,太子妃跪坐在佛堂前,手中的木鱼敲得十分急促,就像她躁动不安的心。
她听说邵家的老兵一路上为她送亲,排场比当年她大婚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听说邵桐很美,她穿了一身绿色的嫁衣,美的像是孔雀仙子下凡。
她听说邵桐一进宫,陛下就过去了,再也没出来。
她又听说,明华宫要了两次水。
太子妃跪坐在佛前,眼里的泪一直忍不住的流。
那是她的夫君,那是她的夫君啊!
太子妃此刻只觉得心如刀割。
她的大脑不能思考,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人生至暗时刻,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太子妃再也受不住,想着今天是洞房的花烛夜,他在与别的女人缠绵,太子妃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她要让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