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之后,柳庭恪与赵锦程说了一会儿话,但是在走的时候,把蒋胖子留了下来。
蒋胖子又是激动又是忐忑,柳庭恪若是要伸手,那他这点儿事儿还不就是毛毛雨?
“过些日子陛下有意提拔一批人,不是考试,而是内推,你可明白?”
蒋胖子本来以为是帮他解决个人问题,没有想到柳庭恪并没有提起。
不过这个消息更好,蒋胖子可太激动了,他心里清楚的很,他其实也并不是读书的那块料,秀才考的那么容易,还是有柳庭恪帮,这一年多来离了柳庭恪,自己也没有什么大进步。
而且来了京城之后,柳庭恪也没有从前在鲤县的一样有大量的时间去督促自己,所以现在把他放到考场上去考试,考举人是难上加难,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直接走后门,这不是天上掉馅饼是什么?
蒋胖子乐得嘴都咧到耳根了,柳庭恪直接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不要高兴的太早,你不过是个秀才,不会有什么好缺,充其量是去衙门打个杂。”
蒋胖子连连点头:“打杂也行,打杂也是在京城打杂,怎么着也不比鲤县的黄大人差吧?”
“你自己要是这么想,那也算是吧。”
蒋胖子说道:“在天子脚下打杂,也比在山沟开店强不是?”
柳庭恪没有说话,人各有志,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也都这么说,反正只要自己觉得好就够了。
柳庭恪让他最近做好准备,嘱咐两句就让他走了,但是蒋胖子赖着不肯走,柳庭恪说道:“还想在我这里住下不成?”
蒋胖子嘿嘿笑了两声:“慎之,那个……你好人做到底,给我拿个主意呗!”
柳庭恪摇了摇头:“这个主意没人能帮你拿,以后日子都是要你自己去过,赵家这一关,你迟早都要过,没有捷径能走。”
蒋胖子一脸苦相,“慎之,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
柳庭恪说道,“我确实有办法,但是你要知道,你不是我,明光对你的了解不比我少,明光一眼就能看穿,我若是帮你,这样做对明光也有些不太公平。”
“但是……但是我真的怕啊,我是真的要跟婉儿好好过日子的,我肯定会对婉儿好一辈子的。”
“这话你该对明光说,不是我,毕竟你要拱的白菜不是我妹妹。”
柳庭恪摆明了不管,蒋胖子心生绝望,这一关可要怎么过?
但是柳庭恪的性子他还是了解几分的,说不管,就不管,他也只能离开,有活儿干的喜悦顿时冲淡了一半。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柳庭恪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我与明光之间,对彼此的人品还都是认可的,还能来往这么久,我们之间,最多余的就算计,你拿真心出来,明光能看得见。”
蒋胖子点点头,但是看他的神情,柳庭恪就知道他还是没有那个胆量。
洗漱之后回到屋里,窦苗儿已经躺下了,他脱了衣裳直接钻了进去,身上还是带着一丝凉意。
窦苗儿说道:“不知不觉,都要开春了天还是这么凉。”
柳庭恪说道:“钦天监说这是最后一场寒,马上就要回暖了。”
柳庭恪把窦苗儿当成一个人形抱枕,像是一个八爪鱼一样死死的抱着她,而窦苗儿也早就从最开始不习惯到如今的习以为常。
“上次慕大哥说要来京,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怎么也没个消息。”
柳庭恪说道:“估计他已经到了,应该是在白马寺吧。”
窦苗儿没有说话,想起白马寺的那一位,她也只觉得心里钝钝的。
一开始她真的很讨厌这个女人,但是如今想来,她是个比自己要不幸得多的苦命人,她还有一个宠她爱她以他为先的柳庭恪,但是她……
“想什么呢?”
“想你,这世间最遥远的距离大概是相爱却不能相守吧,但是幸好是你,带我跨越这时间最遥远。”
柳庭恪摸摸她的手,说道:“算你有良心,睡吧。”
此时的慕子钰,已经在白马寺待了三天了,只是坐在小院的门外,没有进去。
她说不想见他,那他就不见。
小沙弥过来给王小姐送饭,见到慕子钰还在这里守着,都忍不住给他说了句话。
等小沙弥再出来的时候说道:“施主,请您进去呢!”
慕子钰谢过小沙弥,简单整理一下并无不妥的仪容,抬腿进了小院。
王小姐并没有戴面纱,她身穿一身僧衣,很平静的看着他,“为什么非要见见呢?”
“大约是因为这个吧。”
慕子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很薄却并不透明东西,颜色与皮肤一模一样。
王小姐看了一眼:“看起来倒是与脸皮一模一样,价值不菲吧。”
慕子钰没有回答,只是说道:“从此世上再无王九小姐。”
王小姐没有说话,慕子钰说道:“新慕家还缺一位当家夫人。”
王小姐的瞳孔缩了一瞬,但是只有一瞬间,马上就恢复正常。
“慕公子不觉得唐突了吗?”
慕子钰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有些唐突,但是……我想这么做,我觉得你应该成为我的夫人,我们上辈子一定是有未解开的缘分。”
王小姐笑了笑:“大约是孽缘吧。”
“孽缘也行,家中给我来信,说是不日便会将我迁回族谱,慕家的继承人还是我,但是我拒绝了,我打算在京城新建一座慕宅,我自己的家,主人是我。”
王小姐没说话,慕子钰也没继续说,他要说的都说完了。
“慕公子要坐到什么时候?”
不知不觉,两个人一句话没说,就静静坐了一个时辰。
“这就走。”
要说的就这么几句,他知道她懂。
这种感觉很奇妙,在外他是个从来不会让气氛冷场的人,不论什么都能与人恰到好处的聊上几句,但是他就是知道,他不需要跟她说那么多,她一定懂他。
慕子钰走了,还留下了一小包袱的胭脂水粉以及首饰。
王小姐不由自主的将那块假面皮盖在自己的胎记上,冰冰凉凉,形状出乎意料的合适,扑上胭脂水粉,当真是一点痕迹也没有。
她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上辈子相敬如宾了一辈子,她也不知道慕子钰爱不爱自己,这辈子她知道了,但是……
假的终归还是假的,王氏女还是王氏女,王家已经满门抄斩,她苟且偷生的日子,真的能一直安稳的过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