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慕子钰天不亮就起床,城门刚开就进了城,还好崔氏的人来得够早,否则差点儿就错过去。
崔氏此时才醒没多久,听了回禀只是摆摆手,让人去柳府送个信,说她病了。
慕子钰到柳府的时候,早饭刚好还有一柱香的时间出锅。
刚放下碗筷,崔氏的消息就送到了。
原本是觉得崔氏肯定是装的,但是昨天她应该是把崔氏气的不轻,窦苗儿也不敢说话了,万一是真的呢?
慕子钰也觉得大半是装的,但是抱着万一的想法,还是去了。
慕子钰到了崔氏那里之后,发现崔氏果然没有什么事情。
崔氏说道:“如今我若是不称病,怕是你连见我一面都不肯,难不成你的孝道就是送来些银子,让我吃饱穿暖?”
“儿子不敢,只是最近实在无暇分身。”
崔氏摆摆手:“罢了罢了,你忙也是好事,崔氏你有两位表兄上京来了,此事你可知晓?”
慕子钰摇头,崔氏说道:“知道你如今连自己也没有站稳脚跟,也没有难为你的意思,只不过他二人第一次进京,若是你有空,便陪着逛一逛也就罢了。”
慕子钰有些许惊讶,心里也有些莫名感动,与其他人相比,其实母亲还是更加心疼自己一些的吧。
“母亲说的是,那就安排在后日吧,今明两日,要跟着安王殿下。”
崔氏笑了起来,随后说道:“你年龄也不小了,从前不急是没有合适的,如今你人在京城,也该自己上点儿心。”
“儿子如今无暇顾及,当务之急还是做好王爷交代的事儿。”
慕子钰从崔氏那里出来就去了安王府,待了不大功夫就出来了,直到傍晚才坐着马车出城。
慕子钰今日心情极好,从崔氏那里哪怕只要得到一丝温暖,他就极为满足了。
石头赶着车,主仆二人回到庄子上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慕子钰习惯性的看向窗边,那抹剪影还是在做绣活儿。
慕子钰看着看着,不自觉勾起嘴角,但是总在晚上做绣活儿可不好,熬坏了眼睛可怎么办,她的眼睛是极为漂亮的,慕子钰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那双够浑夺魄的眼睛,他至今仍对初次见面记忆犹新。
他想,大概他也是不能免俗的,那样一双眼睛,叫人如何不心动。
而王九小姐坐在黑暗中,看着斜对面房子里那熟悉的身影,眼睛似乎一下也舍不得眨。
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么近,不过百步之遥,但是他们之间却又隔得那么远,整整两辈子,那些剜心蚀骨般的回忆,让他们永远无法相拥。
她的手轻轻抚摸着柔软的布料,拿到尺寸和衣料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来了。
那样小的一家成衣店,平日里接的最好的活儿便是给地主老爷做衣裳,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衣料,又怎么会出这么高的价钱。
她这件衣服做的极慢,哪怕她已经做过无数遍,她想,等这件衣服做好,她该换个地方了……
一连两日,慕子钰的心情都极为不错,第三日也是如约一大早就来到崔氏那里,与崔氏和两位表兄一起用了早饭,随后带着两位表兄去逛京城。
慕子钰和两位崔公子出门之后,崔氏也坐上马车出了门,马车直接出城,跑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慕子钰每日栖身的庄子上。
“钰儿每日就是到这里来?”
“回夫人,前天日奴才就是看着公子到了这里,昨天奴才打探了一下,这庄子里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前一阵子来了一个毁了容的小寡妇,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发生。”
崔氏被下人带着来到了王九小姐的院子,她头上带着帷帽,正坐在院子里做绣活儿。
看见崔氏的一瞬间,她瞳孔瞬间放大,如果说她第一恨的是王家,那么接下来,就是崔氏了。
崔氏为了她那可笑的崔氏荣光,葬送了慕子钰的一生,他们一家人的悲惨结局,贪得无厌的王家占一半功劳,剩下的就是崔氏了吧。
崔氏一边贪图着自己王氏嫡女的身份,一边又万分厌恶自己的丑陋容貌,对自己的女儿更是厌恶到了极点,哪怕当初慕子钰是入赘到王家,崔氏远在千里之外也是没少给自己写信施压,让自己帮助慕子钰入仕。
崔氏传来的哪里是信,分明是一座座大山,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巨石,重重的压在慕子钰的身上,压得他直不起腰,喘不过气。
她还记得慕子钰临终前崔氏写来的信件,崔氏说要让慕子钰赶紧好起来,他还没有大展身手平步青云,还没有重现往日崔氏荣光,连个后都留下,要是慕子钰就这么去了,枉费她遭了那么多罪生下他。
明明是盛夏时节,王九浑身发冷,看见崔氏的一瞬间,往事一幕幕,尽在眼前。
“这位小娘子,我们夫人赶路经过这里,身上带的水用完了,可否跟您买些水?”
王九小姐放下手中的针线,“夫人打算用什么价格买我的水?”
“你想要多少。”
崔氏目光直直的盯着王九小姐,仿佛要透过那帷帽那层薄纱,不光看清她的容貌,还想看透她的一切。
“那要看夫人觉得值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