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门的内堂。
昔日血踪门门主鬼血,现楚门一员楚血正和家主楚天雄摆棋对垒中。
此时没有江湖的杀戮,只有明媚悠远的清宁。
悠悠的时光轻轻婉转,楚血却搁浅不了心底的轻愁,万千心事化为一眼清眸的凝望。
“想不到,短短数月竟然能与我棋逢对手,难分高下。”
楚天雄骤然间双眼射出一抹犀利:“但你还是难忘江湖?那段打打杀杀的日子已铭刻在你心底。”
“难以自拔,何必痛苦地煎熬?你随时随刻可以走出楚门。”
“哎!家主。这段日子在楚门下下棋,尽吃吃喝喝。报楚无门,有负家主厚爱。”楚血眼神闪躲着楚天雄灼灼目光。
“你身在楚门,心在江湖。心中必是五味杂陈。”
楚天雄一双透着精明和冷淡的双眸,踌躇片刻:“真的想动动筋骨?”
楚血怦然心动:“家主有什么差事尽管吩咐,再不动我都快成废人。”
楚天雄慢悠悠地落下一棋子:“越国那边还有人吧?”
楚血心中一股沉寂已久的战意纷涌起伏:“有,难道这趟是前往越国?杀谁?”
楚天雄渭然长叹:“哎!杀戮已深深烙印在你心底。”
“有时杀人是最愚蠢的方法,你血踪门就输在此。”楚天雄豁然抬头,冷笑凝固在嘴边。
楚血心中还是不解:“此趟越国……”
“刺杀越国车骑将军完颜觉。”
“家主放心,我定提着完颜觉人头来见。”楚血脸上流露着久违的戾气,凶残的寒气无形中散发。
“但要适可而止。”
“刺杀还能适可而止?”楚血眉间笼罩着一抹挥之不去疑惑。
“不错!我要你失手而归。”
“千里迢迢奔赴越国,就为完败而归?那是为何?”楚血顿觉眼眼前迷雾一片,不知所以然。
“还是看不透,这就如棋局博弈,你不挖下几个深坑怎么诱我上当?越国之行也如此。”
楚血蓦的一僵,满目恍惚似有一丝感悟。
“家主意不在完颜觉的生死,要的是这一击?挖好的坑,埋葬的却另有其人?”
“总算明白过来,你这把刀只能挥舞着,却不能杀了完颜觉。恰到好处的一击比杀人更难控制。”
“完颜觉远在越国边塞太过安逸,默默无闻会被人遗忘,只有搞出些动静才会有人惦念起他来。”
“刀悬却不能落下,更不能让血雾弥漫。如此岂不无趣?”楚血不觉遗憾在心中。
楚天雄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声叹息。
杀戮还是凝重,楚门也无法让楚血沉淀下那颗浮躁、暴戾的心。
“完颜觉身边人还是该杀,否则又怎么让他们相信?留着那些人迟早也是我们大济国的祸害。”
楚血眸子里瞬间闪烁着一抹久违的寒芒,夺门而出。
楚血一出内堂,薛承笑嘻嘻从里屋走了出来。
“楚老头,这越国之行楚血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小子能安什么好心?你想方设法就是让我们楚门上你这条贼船。”
“子谭先生会感激你的,你以为杀了阿六就能让他们深信不疑?只有动了完颜觉,他们还能惦记起阿骨打来。”
“完颜觉好好的活着他就是根草,只有把他弄个半死个不活,他们才会把他当成宝。”
“这一击,完颜觉的冤家对头阿骨打难逃牵连。”楚天雄朦胧含笑间尽是狡黠。
“拓跋洪烈互为制掣平衡之局被打破,他岂能不恼?”
“希望你不是多此一举,计谋未展,完颜觉已回京赴任。”
“就是完颜觉重返京都也不过是走了第一步,阿骨打这么多年来深受拓跋洪烈器重,岂能如此轻易被贬出京都?徐非……”
此时无数念头在薛承脑海中电闪而过。
“你又憋着什么坏主意?”
“就你这老狐狸,还明知故问?”
“你可千万不要打那太后的主意,否则适得其反。”
“何以见得?”
“阿骨打如果成了太后的人固然触碰了龙鳞,但还在拓跋洪烈掌控范围之内,只有看得见却碰不到,他才会真正害怕。”
“你是说铁扇门掌门铁北鹰?”
“还会有谁?只有这把锋利的刀是拓跋洪烈掌控不住,真正握在太后手中。”
“只有把阿骨打和铁北鹰搅在一起,才能使拓跋洪烈下最后的决心?”
“塞北的鹰,翱翔在天空的鹰,拓跋洪烈鞭长莫及。”
楚天雄目光幽幽,胸有成竹:“即使拓跋洪烈能掌控太后一举一动也是徒劳。”
“阿骨打的得意门生耶鲁寒曾经又是铁扇门弃徒,有了这层关联,那拓跋洪烈就不得不信。”
“哈哈……果然是只老狐狸,层层剥离,步步精算。”薛承目光炽热间掠过一抹崇敬。
“你又何尝不是这么想?只是想让我说出来罢了,因为你还想要动我楚门的猎鹰。”
“佩服!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事非你楚门十三香香主楚明志莫属。”
“不就是去越国放些消息、编造些童谣,谁去不一样?”
“只有你们楚门这只小狐狸出手我才放心。”
楚天雄一瞬间嘴角泛起一抹无奈:“我发觉我这一辈子认识你,是我最大的不幸。”
“你这一辈子偶遇兵部侍郎王铮才是你的不幸,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薛承脸上流露出异样的微笑。
楚天雄悚然一惊:“瞎猜什么?我们只不过是旧识。”
“解释就是掩饰,你们在晋城摆了十几年的这幅棋也该收局了。”
“小孩子家要知道那么多干嘛?什么到你眼里都成了棋局、棋子?”
“我弱不禁风的,多想点还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免受伤害?”
“你不去伤害别人,那已是万幸。啥时你和我家蓉蓉喜结连理?否则蓉蓉真是被你伤害的太深。”
“这……”薛承刹那一怔,满目恍惚。
“怕什么?那莫雨薇不是要回上京?”
噶然而至……
薛承发觉这才是自己的死穴,每聊到此,只能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