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城经历了战火的洗礼,但它还是有幸保存了下来,收留了无数逃荒的难民。
男儿身为赘婿,在大济国世俗的眼里是最耻辱、最被人鄙视的。可这些因为战火落荒而逃,背井离乡的男儿为了生存也是身不由己。
马嘶眸子涌出同情、怜惜之色。可自己现在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的寄人篱下?憋屈、怨怒也只能深深地掩埋在心底。
“小兄弟,你也是为我们小姐来涌城当赘婿的?”胖子笑眯眯地问着,心中充满好奇。
“你家小姐?庄龙海之女?”马嘶不觉诧异。
“正是,对屋那些小伙都是从各地为小姐而来,他们可不像我们是被逼无奈才为赘婿。”
屋里一个年长者接着说道:“那些小伙都是自告奋勇而来,有的还是家世显赫贵族家少爷。”
“那是为何?难道你家小姐还美艳绝伦,聪慧伶俐?”
“我家小姐相貌平平,还是个傻子。”胖子说话声骤然轻了下来。
“傻子?”马嘶眉宇间俱是深深震撼,霍然明了这些人原来是为广陵门而来。
“是啊,小时候坠马跌傻了。”
“那你们既然是赘婿,怎么还会来广陵门做长工。”马嘶心中的赘婿除了名声不太好听外,应该是衣食无忧。
“小兄弟,那是大户人家的赘婿,虽然会受尽凌辱,但的确衣食无忧,可我们穷人家的赘婿还要养活一家人。”
“穷人家也可以招来赘婿?”马嘶万千思绪瞬间迷糊。
“因为再怎么穷也是本地人,也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屋檐。”
马嘶低头缄默,望着屋里憧憧摇曳的烛光,心中疑惑陡然被照得雪亮。
“小兄弟,你要成为广陵门的赘婿可要过了我们家主这关,还有对屋那些人也都非等闲之辈。”年长者好心提醒道。
“我都已成婚,都快当爹了,就不去趟那滩浑水了。”马嘶脸上流露出久违的笑颜。
众人惊奇,胖子一把拉住了马嘶,眸子间迸射出相见恨晚之色:“难道你也是穷人家的赘婿?”
马嘶面容浮起一股淡淡的傲色:“不!我明媒正娶的媳妇。”
众人眸子中迸射出仰慕之光瞬间透亮。
层层阴云聚集在天空上,细雨从檐上翘角聚多而滴,溅起点点水花碎了、散了、又聚了。
樊城的綄溪镇背靠山林,镇上分布着纵横交错的鹅卵石巷道,或长或短,或宽或窄,高墙窄巷,古朴幽远。
蜿蜒的青山隐约可见,这里的人背靠大山,常年靠打柴为生,但所砍下的柴火不得私卖,必须交由戗柴刀刀会统一买卖。
幽巷深处有人家,天色阴沉,巷道里已升起了缕缕缭绕的白烟,薛承走在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巷道里,他就是要在这綄溪镇上收一堆柴火。
这戗柴刀刀会究竟在何处,薛承也不得而知,有柴火买卖的地方总能寻到它蛛丝马迹,薛承漫无目的地走着,任由风吹雨打泅湿了衣衫。
挑着柴火的老汉从薛承身边迅疾闪过,虽然斗笠下看不起清老汉的脸,但薛承已敢断定此人必是武者。
“老人家!你这柴火卖不?”
老汉霍然停住了脚步,惶然转身:“你要买柴火?”
“正是。我可带来了一笔大买卖。”薛承微笑凝视着老汉。
“嘿嘿,年轻人,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綄溪镇是不得私自售卖柴火的吗?”
“当然知道,就是不知这大买卖该找南宫浩然还是南宫浩鸣?”
老汉心头微颤,脸色瞬间阴沉,随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那就跟我来,你就能做成大买卖。”
“那就有劳了。”
薛承何尝不知老汉心中所想,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穿过一条条鹅卵石巷子,幽暗的小道死气沉沉,摄人心魄。老汉挑着担健步如飞,本想将薛承甩开一段距离,却没想到薛承如鬼魅一般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老汉刀般冰冷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惊悚,轻蔑之色荡然无存。
走出了幽暗巷子,转眼间来到山脚下一块空旷地带,老汉陡然间已没了身影,只留下二堆柴火。
薛承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冷意,一掌将二堆柴火击地粉碎。
不闹出些动静来,引不出南宫浩然与南宫浩鸣来。薛承随即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四野寂寂,杀气腾腾。
惊雀声声,叶落纷纷。
烟雨仍蒙蒙,薛承顿觉寒意丝丝侵来。
铿锵如铁的声音霍然传来,刺破了沉寂的夜空。
几百把松油火把瞬间闪亮,在风雨的夜色中飘摇。
刹那间众人已将薛承团团围住,那老汉又赫然现身。
薛承淡然一笑:“做个买卖何须如此多人?”
“你怎么会是买卖人?我看你就是奸细。”老汉露出犀利的眼神。
“哈哈……如此妄断岂不是会将朋友拒之千里之外?”
老汉默然伫立,透出令人惊悸的寒意。
“我们没有朋友,只有敌人。”此时众人中走出一中年汉子,身着一件纹绣繁密的锦衣,似水柔滑的锦缎在一众粗布麻衫的人群里显得特别耀眼。
薛承一瞧,这哪是什么砍柴人,分明是个地主老财。
“砍柴为生也能锦衣玉食?磨刀族族长南宫浩鸣果然与众不同。”
中年汉子陡然一惊,没想到这年轻人竟然能认出自己,心中敌意横飞。
“年纪轻轻,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薛承笑眸深深:“的确。对我不一定是好事,但对你们戗柴刀刀会绝对是好事。”
“好事?此话怎讲?”中年汉子霍然眸色迷离。
“因为我要将你们戗柴刀刀会收于麾下。”薛承斩钉截铁,脸上充满着一股浓烈的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