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楼里酒不醉人,人自醉。
一群落魄文人墨客醉生梦死之地。
一篇篇诗词文赋被琴师谱写出一曲曲动人的乐章,响起宛转悠扬的歌声。
舞妓用她细碎的舞步,繁响的铃声,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漫舞出诗篇里的离合悲欢。
婉芳曾经貌美如花般的女子偏偏被冠以青楼母夜叉的恶名,就是让她沉浸在这耻辱之中,无法自拔。
满是娼妓的青楼犹如牢笼般囚固住她以往的嚣张跋扈、暴虐无道。
醉花楼北阁就是婉芳囚禁之处,夜色黑沉时分,一个男子缓缓地步上阁楼的悬梯。
小厮打开了那扇发出“吱吱呀呀”响声的木门:“楚爷,到了。”
满屋飘散着一股刺鼻的霉味,昏暗的屋里有一束摇曳的烛光。
烛台边蹲着披头散发的女子,嘴边喃喃自语着:“小蚂蚁,开饭了!”
男子眉心微蹙,缓缓蹲下:“婉芳,是我。”
女子恍若未闻,继续在地上撒着米粒,眸中透出一股深邃的沧桑与悲凉。
“在我面前装疯卖傻都是徒劳。”男子嘴角浮起一丝淡得让人难以察觉的清冷笑意:“因为你心中还残存着一丝卷土重来的野心。”
“更有一份牵挂,所以你才舍不得让自己变傻。”
婉芳撒着米粒的手瞬间凝固,眸子里涌起一抹怨毒。
一瞬的惊恐骤然间平复,婉芳继续往地上撒着米粒。
“我就是能让你实现野心的人。”
婉芳倏地站起,抬眸相望。
“楚天雄,怎么是你?”婉芳豁然被惊悚穿透。
“你还以为是谁?”楚天雄脸上噙了一抹淡定优雅:“以为是孩子他爹?”
“他还好吗?”
“怎么能不好?楚门掌门之位多少人梦寐以求。”
“你知道我在问谁。”
“这般无情?难道对他毫无一丝眷恋?”
楚天雄沉声道:“他可是对你念念不忘,刻骨铭心,多少次在醉花楼门前徘徊。”
婉芳微微一怔。
楚天雄用衣袖擦抹了下已积着尘灰的竹椅,缓缓而坐,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唤起婉芳隐藏的锋锐。
“二公子不在楚门。”
覆在婉芳苍白面颊上那几丝凝然不动的青丝骤然晃动:“楚飞喻可答应过我。”
“是贾氏,毕竟不是亲生骨肉。”
“你送他上山学艺不过是想让我儿云浩成为你楚门的刀。”
“我是想让你成为我楚门的刀。”
惊恐万状,婉芳抬眸而望。
婉芳眼底还残留着一丝尘封的锐芒,让楚天雄不解的是这张曾经美艳绝伦的脸,怎会有这般险恶狠毒的心?
可如今危机重重的楚门缺的就是这份狠毒,只有以毒攻毒才能让楚门化险为夷。
“其实广云庵掌门师太是我们的人。”
婉芳阴鸷的眸子在长发间透出寒芒:“我猜也是。”
“你本是江中一条无忧无虑小鱼儿,惨遭不幸,为了能更好地活下去才不择手段,你心中的痛又有谁人能知?”
婉芳微怔,顿觉有一股暖流在心底流淌,转瞬间又泛起寒芒,花言巧语只能如风般在自己眼前掠过。
婉芳顿觉自己不能做那头会上树的母猪。
“老家主禁锢你也是为了保护你,入我楚门你们母子才有团聚的机会。”
“入楚门?当年你们为什么……”
“当年你给楚飞喻挖的坑还不够深吗?”楚天雄瞪着骇然的眸子。
“只有入我楚门,青楼母夜叉的恶名从此才能销声匿迹,江湖上只有银叉小鱼儿。”
门倏然被推开,楚门弟子手中拿着一把银光闪闪的三尺鱼叉。
婉芳顿觉眼前散出银色的迷离,恍若又回到了暗流涌动的江湖。
“这是你脱胎换骨的唯一机会,做我楚门隐藏在江湖的一把刀。”
楚天雄周身上下弥散着一股威慑之势。
“我们彼此间没有横亘着跨不过的恩怨,就是有你也会掂量值不值。”楚天雄眸色依旧森寒淡漠:“想成为楚门的人比比皆是。”
“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够狠!够毒!”
婉芳薄唇轻抿中露出几分忌惮:“你们想用二公子掌控我?”
“二公子是我楚门子弟,不是筹码。”楚天雄眼底的寒芒越发森冷。
“有人选择退出江湖,而你却偏偏离不开它,江湖是水,你是鱼。”
“否则这些年你也不会一直在突破境界。”
婉芳怔了怔支吾道:“杀谁?在哪?”
“北庄,滚刀营的水鬼。”
“多少人?”
“水上水下,三十余人。”
“我一把鱼叉能捅死三十人吗?楚天雄你也太瞧得起我。”
“你不是依然掌控着水云帮?”楚天雄轻蔑地瞥了一眼婉芳:“你色诱小厮以为能在不知不觉中?”
婉芳心头惊骇,冷汗涔涔而下。
“你通过小厮掌控着水云帮,可他还是个孩子,你真是恶习难改,无耻!”
楚天雄莞尔一笑:“不过,我们就喜欢你这般无耻!也希望你能掌控水云帮。”
“这一切都是你挖的坑?”婉芳怒吼声陡然拔高。
“哈哈……此时此刻是不是很荣幸能入我楚门?”
楚天雄推门而出,豁然转身回眸:“小鱼儿,斩断那段孽缘才是你跨入楚门的开始。”
“你还需在此等位故人,三日后有人会带你离开这污浊之地。”
小鱼儿?
婉芳美眸中闪过一抹惊愕。
这真是自己吗?
望着楚天雄澶然远去,婉芳嘴角噙着一丝冰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