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透过层层枝叶撒在农家小院内,屋后升起缕缕炊烟。燕子在空中掠过,地上鸡鸭在门前觅食。
当最后一缕晚霞隐去,放眼望去,整个村庄暮霭缭绕。
一户农舍的大院中央。
放着一口炭炉,炉上炖着一锅土鸡汤,金黄的汤汁上飘着油珠儿,散发着浓郁的清香,让人垂涎欲滴。
文火慢炖的鸡已是酥烂,已慢慢融化在汤汁中。
锅上无盖,飘落的几张树叶已在汤中翩翩起舞。
屋内走出位姑娘,两颊深深地凹陷,单薄的身形,在北风吹拂下摇摇欲坠般。
脸上涂抹着少许胭脂,但还是遮盖不住脸色的苍白恍惚。
她嘴角微微蠕动,急促地呼吸着,不时传来阵阵咳嗽声。
姑娘缓缓走到炭炉旁,举步艰难的身形让人怜惜。
她端坐在炭炉旁,用竹筷挑起落叶,望着锅中金灿灿的土鸡汤,姑娘丝毫没有一丝垂涎,眸中皆是厌恶。
这香气飘逸的土鸡汤,她一年间不知喝掉过多少锅。心生厌恶却不能不喝,姑娘秋水般的眼睛已是水波盈盈。
此地乃大济国樊县洛家村,地处边境。
北有北柔,南面靠近越国。
连年战乱,祸及洛家村。
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忽然……
车辚辚,马萧萧。
一行马队缓缓穿过村落,车上驮着沉重的货物,马车周围跟随着佩刀的镖师,威风凛凛。
错过了驿站,也只能在村落农舍借宿。
众人分散而寻,只要给足了银两,村舍的老农也愿意收留。碰到心善的人家还能送上一口热汤。
一路啃着干粮,众人期盼着就是那口热乎乎的汤,这也是跋山涉水远行人最大的奢望。
家徒四壁的老农也只剩一处遮风避雨的地方,镖师一把铜钱散开,老农们纷纷让出自家农舍。
姑娘的院落中豁然间走来三人,眼睛直视炭炉上的那锅汤。
“姐姐,可否将汤卖给我们。”
姑娘眼眸冷冷,置若罔闻,手中的竹筷不停的搅动着鸡汤。
近在咫尺,却只能闻其味,怎么不让人垂涎三尺。
“姐姐,我们是商队赶脚的,只是想买碗热汤喝。”来人眸子透着殷殷热切。
姑娘依然不为所动,眸中只有锅中的鸡汤。
只能闻其味却不能食之,来人骤然心底渗出的寒意让冬季天气越发显得寒冷。
装聋作哑?还是……
“猿啼,休得再言。不是姑娘不卖而是这汤你我都不能喝。”
猿啼顿生黯然:“大哥哥,这是为何?”
“因为那锅是药,也只有姑娘能喝。”
“锅中不是鸡就是汤,哪来的药材?”
姑娘微微一颤,这也是一直以来困惑着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姑娘身患重疾,那是续命的汤。”薛承不着痕迹一瞥那锅鸡汤,心中瞬间明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姑娘隔三差五的就要喝上一锅。”
姑娘心中更加惊讶:“你还没说汤中何来的药材?”
“汤中的确是没有药材,因为都在鸡里。”
“药材在鸡里?”姑娘心中满是疑惑。
“芸岭山上有一种专食天下名贵药材的雪鸡,极其名贵。”
“锅中是雪鸡?而药材已溶于鸡中。”
“正是。所以姑娘这锅汤千金难买!”
让薛承疑惑不解的是,芸岭山上的雪鸡不但难寻,更是昂贵。
这破落村庄的一户穷苦人家却能拥有。
这姑娘难道是……
他望了眼姑娘:“也只有这锅汤能让姑娘安然度过炎热的冬季、寒冷的夏季。”
姑娘眸中满是惊讶之色,面前这人竟然能一眼洞穿。
狼嚎不觉诧异。
“大哥哥,冬季炎热?夏季寒冷?”
“姑娘体质就如此,冬季里汗流浃背,夏季里却瑟瑟发抖。”
“这姐姐难道是中毒?”
薛承沉吟不答。
姑娘眸中透出不易觉察的轻蔑。
“我中毒?”
“这症状像极了北疆绿矾之毒。”
“你怎么知道?”
狼嚎神情瞬间倨傲。
“因为我大哥哥是江湖郎中。”
姑娘嘴角隐隐勾起笑意,果然是江湖。
“可还有救?”
薛承摇摇头:“无药可解,假以时日这锅汤也救不了姑娘。”
姑娘脸上没有畏惧胆怯,只有一抹出乎意料的平淡与沉静。
这就对了,如果说出能解此毒,再要些银两去,那此人就是名副其实江湖郎中。
喃喃自语间她不由得对薛承刮目相看。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姑娘今日有幸遇到我。”
姑娘笑容瞬间凝固,眸中泛起一抹狠戾,果然是坑蒙拐骗的江湖郎中。
“大哥哥,你真的能救姐姐?”欣喜的笑容在狼嚎脸上绽放。
“其实真正能救姑娘的是她自己。”
狼嚎陡然迷糊:“自己救自己?”
“有舍才有得,就看姑娘愿不愿意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