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子是「线老爷」？
李非心中一凛，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而很快他发现，一旁的姜兰眼神微微一动，同样定格在了半空中的这几排文字上。
只是从那眉头微皱的样子来看，姜兰并读不懂这文字的意思。
而好在这些古怪文字跟着蠕动起来，飞快变成了人类能够理解的汉字。
这样，姜兰才晚李非一步，明白了禹正阳的意思。
“意思是说，禹局长他有自己的苦衷？”
一个念头从姜兰脑子里冒出来。
同样的，她仍旧是坐在位置上，表情跟之前比起来除了稍微缓和一点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沉默之中，由细线构成的文字飞快消逝，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李非回想起几个月前，在街道办选举仪式上见到的线老爷。
那团由线条构成的，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怪东西...
那是人类？
也不是没可能。
再看眼前这须发全白，像个退休老干部的禹正阳，李非的脑子有点乱了。
造型差别很大，但二者这种从物体上抽出「线条」，传递信息的能力，其实是一致的。
这足以说明二者有着某种联系。
想到这里，李非对禹正阳态度好转了些。
毕竟线老爷从某种角度上看，算是帮他完成了选举仪式。
“禹局长，有什么话还请直说。”
姜兰表情稍微缓和几分，但仍旧没好太多。
她并不知道「线老爷」是什么，只知道眼前这位恩师身上，恐怕藏着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呵呵呵...”
禹正阳重新恢复笑容，不过这笑声似乎不再有之前的慈祥洒脱，而是掺杂进了几分细微的苦涩。
“你们看。”
禹正阳说着，来到屋内一角。
红褐色的长桌上，摆着几杯为刚才会议准备的茶水。
虽然因为情况紧急，几乎没人喝过就是了。
只见禹正阳不急不慢端起一杯绿茶，倒进了另外半杯乌龙里头。
在水花的冲击下，茶叶一阵翻涌。
几秒钟后，茶水融合。
绿色的绿茶茶叶浮在水面，而黑色的丝状乌龙茶叶沉入水底。
一上一下，互不干扰。
“二位请看。”
“这两杯原本互相独立的茶，在倒进同一个杯子后，就会融合到一起，而这个世界上，不再有人能把他们重新分开。”
“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
说着，禹正阳用手指轻轻一弹杯壁。
原本悬浮在上面的绿茶，慢慢沉了几片下去，和杯底的黑色茶叶混到一起。。
“绿茶茶叶没有经过发酵，所以还算新鲜，茶叶中的气泡会使它们浮在水面上，接触不到乌龙茶叶...”
“这时候，它们之中的大部分会认为，自己还泡在绿茶之中，因为左看右看，他们也看不到乌龙茶叶。”
“这是自然。”
禹正阳说着，端起杯子，轻轻一摇，更多的绿茶叶和乌龙茶叶混合到一起，场面变得有些混乱。
“但二者的相遇，只是时间问题。”
“不管绿茶或者是乌龙茶怎么想，在两种茶水混合到一起的瞬间，它们就注定要相遇。”
“这个过程，也是不可逆的。”
听到这里，李非和姜兰对视一眼。
尽管禹正阳是在打哑谜，但他们很快理解到了对方模糊的意思。
惊愕的表情下，二人脑子里同时冒出一个可怕猜想，但却没有开口。
“二位都是聪明人，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禹正阳放下茶杯，笑眯眯的看向面前两个后辈。
“惊悚游戏，看上去是一个随机抽签，让几个倒霉蛋进去受折磨的杀人游戏...”
“但其实不然。”
“根据我们已经掌握的情报，可以确定「惊悚世界」是一个完整独立的位面，一个拥有自己历史、文化，甚至比人类世界更早诞生的位面。”
“五十年前，惊悚游戏降临在人类世界的那一瞬间，两个本该互相独立的位面，就已经开始不可逆的融合。”
两个位面？
李非记得在副本完成结束后，确实听到过「传送回原位面」这样的官方播报。
“也就是说，位面就是「不可逆」的茶水，尚未和鬼怪相遇的人类，只是暂时浮在面上的「茶叶」而已。”
李非很快明白了禹正阳的比喻。
在他和姜兰震惊的目光中，禹正阳继续往下。
“还记得吗？在五十年前，惊悚游戏刚出现时，选召率只有0.1%，也就是「千分之一」不到...”
“而现在，在最近一次没有公开的统计里，选召率已经直逼2%。”
“在短短50年里，选召率翻了有整整20倍！”
“不光是这样...”
“根据研究院的统计调查，这个选召率的上涨速度，还在以几何倍数增长...”
“不出意外的话，在未来十年...”
“不，甚至可能是5年内，这个数字就会达到30%，那意味着每3个人里面，就有一个要去惊悚游戏里走上一遭。”
30%的选召率...
这个数字让李非手心渗出细汗。
他和姜兰对视一眼，同时看向桌上那杯被混合到一起的茶。
此时，因为氧气耗尽，原本漂浮在水面的绿色茶叶，已经大半沉底，和黑色乌龙茶叶扭打在一起，形势一片混乱。
“30%的选召率...”
姜兰眉头紧锁，很快想到了后续的发展。
“如果每三个人里，就有一个人会被选进惊悚游戏，就算最后有30%的生存率，那也会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
“一个以「亿」为单位的数字。”
“到时候，人类社会必将崩溃，甚至导致文明的毁灭...”
说到这里，旁边李非摇摇头补充道：
“不，姜部长还是太乐观了，根本用不着30%...”
“我猜10%的选召率，就足以让人类社会崩溃。”
“有数据记载，在古代，一般军队的伤亡达到「1/10」，就会丧失战意彻底溃败，能达到伤亡十分之一而不溃败的军队，已经称得上是军纪严明的「铁军」了。”
“比如一统天下的秦军，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水平。”
“要知道，他们可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惊悚游戏可是无差别选取，我们这边进游戏的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还是天真无知的，手无寸铁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