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之后,天热了起来,尹向荣数了数鸡蛋,蛋量有些减少。
“婶子,天太热,鸡下蛋都少了。”
“那就让鸡多喝水,白天开着门窗多透风,让它们休息一阵。”
乔荞在鸡舍帮着尹向荣清理鸡舍,刘梅英在打扫,偌大的养鸡厂,根本就没闲下来的时候。
多亏了尹向荣勤快。
“梅英,要是忙不过来,我们再找个人来帮忙吧。”
乔荞看着两个娃脸上的汗珠,于心不忍。
为了省钱减少支出,她带着刘梅英和尹向荣没日没夜地忙在养鸡厂,人都瘦了一圈。
几个上学的闺女放学回家也没闲着,做完作业就来帮忙。
养鸡厂已开始盈利,乔荞打算过了秋天还一半的借款给张凤女。
院子后面的猪圈养了三头母猪,要是不出意外,母猪长大就可以产仔,产的仔留几只自家养着。
养猪的事乔荞的爹娘担起了这份责任,两个老人白天去给猪铲一些野菜,拌着麸皮喂猪相当用心。
看着老两口有事可做,不再整天呆院子中坐着无聊,乔荞心里感到宽慰。
她对日子充满了信心。
刘梅英和尹向荣都不同意再招人进来,招一个人就要多付一份工资,乔荞付给尹向荣的工资他坚决不要,乔荞只好每月给他一点零花钱,剩余的替他存了起来。
天热,邻近的村子里传出鸡瘟发作的消息,乔荞听了担心,买了药给鸡投食,鸡舍里外都做了消毒处理。
但,鸡瘟还是传染了进来。
乔荞请来兽医站的大夫,给鸡一只只打针,从早打到晚,累得她腰都快断了。
然而并不见好,鸡出现了死亡,先是一两只,后来发展到一天死好几十只。
甚至,过了一星期,鸡舍里一夜之间都会死上近百只的鸡!
乔荞寝食难安,整宿睡不着觉,和尹向荣守在鸡舍里,眼睁睁看着鸡一只只死掉。
爹娘说艾草可以驱邪祛污,乔荞找来艾草,点燃在鸡舍的每一个角落,鸡没什么感觉,她自己都快被熏晕了。
死了鸡,她让尹向荣和刘梅英做了深层掩埋。
地点就在河难北面的小树林背后。
鸡死得停不下来,乔荞去找县畜牧局的专家,专家亲自来大李庄,检查过后说道:“有点晚了,可能以前的兽医当作了常规性的痢疾,这种病毒性的肠胃疾病传染性极强,依我的判断,整个鸡厂的每一只鸡都有危险,你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求你想想法子,救救我这鸡厂!”
乔荞哀求大夫,刘梅英看到娘的眼中露出了恐惧和不安。
她知道这个养鸡厂对娘来说是全部的希望。
“我尽力吧!”
大夫叹着气答应乔荞,将药粉研碎了挨个投食给鸡。
过了一夜,鸡成片成片地死在了鸡舍中,连挣扎都没有。
乔荞守在鸡舍边,欲哭无泪。
鸡会得病死亡,而且死起来如此凶猛,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也是她没有想过的事。
第二天下午。
乔荞在家中打了个盹,刘梅英跳了进来。
“娘,不好了,县上来人了,好多人!”
她一惊,看闺女的脸都是苍白的,心说不好,和刘梅英跑进了鸡厂。
尹向荣正被一群人包围其中,解释着什么。
这些人一见到乔荞,都涌向她,一个中年男人表情严肃问她:“你这养鸡厂是不是最近得了鸡瘟?”
“对的,是得了鸡瘟,我请了畜牧局的人看过了。”乔荞摸不透这些人所来为何。
“你将死的鸡弄哪里去了?”旁边一个女的高声问道。
“埋掉了,埋得很远,也很深。”
尹向荣抢先一步回答,中年男人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近期县里查出几家烧鸡店和饭馆出售死了的病鸡,有人举证是你们鸡厂的,到底怎么回事?”
乔荞一听事情有些复杂,赶忙解释说自己从不做这样昧着良心的事。
“不如你带我们去看看掩埋死鸡的地方!”那个女的打断她,很不耐烦的样子。
乔荞只好让尹向荣和刘梅英领着,一帮人绕过河滩,穿过小树林,最后来到埋掉死鸡的地方。
“奇怪,婶子,这地方好像有人动过似的。”尹向荣悄声对乔荞说,眼睛中有着怀疑。
他和刘梅英做事都很认真,挖了很深的坑,填了好多土,最上面还铺了一层草皮。
而现在,这些草皮都不见了。
明显有人动过的样子。
中年男人示意尹向荣挖土,他又回去取了两把铁锹,众目睽睽之下,他和刘梅英挖开了最先埋掉死鸡的第一个坑。
里面只有几根鸡毛!
第二个坑,第三个坑,都是如此!
“鸡呢?”
中年男人厉声问乔荞。
乔荞盯着尹向荣和刘梅英,问道:“你们确定是埋在这里的吗?”
“是啊,娘,没错的,就这个地方,坑里的土都是新挖的,没有错!”刘梅英回答。
“那么,鸡呢?你们埋掉了,怎么会没有?”
乔荞的眼珠子得都快蹦出来了。
中年男人和身边的人私下说了几句,然后指着乔荞说:“不要再演戏了,你家养鸡厂死了鸡,你偷着将这些病死的鸡卖给商贩,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后果,你马上关掉你的养鸡厂,和我们去一趟县里!”
“啊!”
乔荞的心里掠过绝望,刘梅英和尹向荣赶忙向这帮人做着解释——没有什么用,他们怎么会相信坑里的死鸡不翼而飞了呢!
“梅英,向荣,不要怕,我们没做亏心事,就算走到天尽头也有理!你们把鸡厂关掉——那些鸡要死就死吧,死了的鸡就在河滩上烧掉,一根毛都没落下,记住了吗?”
乔荞交代完,跟着这帮人向河滩外的小路走去。
刘梅英和尹向荣站在烈日之下,无法遏制心里涌来的慌乱和冰冷蔓延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