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忠他爹刘全德生性好赌,比起大哥刘全福的好涩,他更热衷于赌博喝酒。
每隔那么一两天,只要刘全德不去砖瓦厂上夜班,他都会呼朋唤友来家中赌钱喝酒。
刘忠随了他父亲的品行,平素最爱干吃喝玩乐的事。
只要刘全德在家中,总有村子里的闲人聚在一起,家中,成了村里浪徒们取乐的地方。
刘忠那晚从小卖铺打了二斤高粱酒,称了一包花生米,刚出铺子门,差点和刘明喜撞了个满怀。
“叔,要买东西啊。”刘忠掬着笑脸问候刘明喜。
“可巧了,我正想买二斤酒去你家耍会,不想碰到你了,等我一下,买点东西一起过去。”
刘明喜说着掏钱要了二斤酒,拿了一包烟,随刘忠向他家走去。
今晚天并没有下雨,刘明喜却感觉到了无聊。
地里的活这几天干得差不多了,只等犁地。
要是犁完地,他得回煤矿上去了。
原想吃过饭去乔荞家坐会,想到她家闺女都在,爹娘也在,晚上去了不方便,只好在村口溜达。
借着小卖铺门口的灯光,看到了刘忠进了铺子。
刘明喜一下子想起了乔丽丽说过的话——要是夜里闲了,去刘忠家打牌喝酒。
她就住在刘忠隔壁。
刘明喜动了去刘忠家喝酒的念头。
他家人不少,刘明喜头次来,又带着烟酒,刘全德对他很热情。
对于打牌赌钱,刘明喜没有多大兴趣,他只是想喝酒取乐,打发一下夜晚的无聊和寂寞。
刘忠陪着他,兴冲冲地敬了他好几杯。
“叔,听说煤矿来钱快,下次带上侄儿去发财,如何?”
刘忠恭维他,刘明喜明白他的恭维,看他年纪不大,学得和他爹一样圆滑世故,心里便防着他。
“挣不了几个钱,拿命换钱的营生,不是你能干的,你家不缺这几个钱,抓紧让你爹给你说亲娶媳妇吧,可别像我,到头来打一辈子光棍。”
刘明喜喝得满面红光,敞开衣襟露出一身的腱子肉,刘忠打趣他:“叔这牦牛一样的身子能让婆姨怀上你的种,还怕讨不到媳妇嘛。”
一句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刘明喜有些臊,乔荞怀了他的种,这是子乌虚有的事,他宁可让大家相信有这么一回事,总比别人笑话他是孬种强!
中间去解手,茅厕在西墙根,刘明喜提了裤子出来,夜风一吹,打了一个喷嚏。
隔着西墙,就是刘光明家。
乔丽丽说过她夜里总是一个人。
刘明喜的心里唏嘘起来,心想乔丽丽这般花容月貌,刘光明娶回来只当下蛋抱窝的鸡。
心底涌来对乔丽丽的怜惜和同情。
刚将唇上的烟点着,发现刘忠就站在身后。
“叔在这里瞅啥呢?看你一直往西墙头望。”
刘忠的话让刘明喜很窘,多亏是夜里,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
“没瞅啥,隔壁是光明家吧,咋静悄悄没个动静?”
刘忠揣测着刘明喜的心思。
平白无故地,你关心人家家里干嘛?莫不是也和村里有些浪荡子一样,打着乔丽丽的主意?
刘忠心里泛着酸,决定逗逗刘明喜。
“光明不在家,晚上基本没回来,这么大院子,就剩我嫂子一个人,她能捣鼓啥动静?动静也得有男人才行啊。”
话里有着明显的下流。
刘明喜的头嗡响了一下,赶紧进了屋。
他主动抢着酒杯猛灌了几杯。
刘忠进来时,看他起了醉意,和别人划拳的声音大得如同狼吼。
他觉得刘明喜突然来他家喝酒,总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不由地留神盯着他。
天晚些的时候,阴了好几天的天气下起了毛毛细雨。
刘明喜喝多了,起身说要去解手,出了堂屋却开了大门,他想回家。
脚步左转快要出了巷子,雨淋在脸上,冰凉渗人,他清醒许多,心里却生出糊涂的想法。
——既然乔丽丽就在隔壁,她一个人,为何不去看看她?
——只是去看看她而已!
心便咚咚地狂跳起来,他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越是抑制却越是激动。
敲门的手都抖了起来。
乔丽丽闻声而至,隔着门问道:“谁啊?”
“我,刘明喜,过来看看你。”
他以为她不会开门,冥冥中他甚至盼望她不要开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半扇,乔丽丽说道:“快进来,下着雨,别淋湿了。”
仿佛他是回到了自己家中,乔丽丽专门等他一般。
刘明喜脚下像踩着棉絮,轻飘飘跟着乔丽丽进了屋子。
昏黄的灯下,他看到炕上红色的被褥,红色的枕巾,乔丽丽穿着紧身的红色线衣——一屋子暗红的氤氲。
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全身的血液奔腾如河。
“你——真一个人啊?”
他象是关心又象是确定某种答案,含糊问她。
“对啊,我一个人。”
乔丽丽闻到他身上强烈的酒气,她气定神闲地摆弄着胸前的发梢。
“一个人,怕不怕?”
刘明喜眯着眼睛,他的全身在暗地里颤抖。
“怕啊,咋不怕——怕得睡不着呢。”
“那我陪你,你就不怕了。”
刘明喜张开了双臂,将乔丽丽揽在了怀中。
他像牛一样笨拙地寻找着乔丽丽的嘴唇,又象牛一样蛮力地抱起了她。
乔丽丽做着象征性的挣扎。
她听到了门响——她压根就没有闩上大门。
在刘明喜忘情的呢喃声中,刘忠拉亮了屋顶的灯泡。
光,唰一下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神态凝固。
刘明喜的酒全醒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但必须要解释。
“刘忠,我.......我喝大了,来,看看——丽丽......”
乔丽丽翻转身子,将脸贴在被子中哭了起来。
身子抽搐着,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刘忠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他点点头,向前一步,再点点头,靠近了刘明喜——
“去你娘的,你个不得好死的畜生!”
一拳头挥过去,打在了刘明喜的眼窝上。
他咚一声翻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