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丽丽躺在自家的热炕上,她没想到才回来不到三天,李忠就已经出院回家了。
她做好了面对李忠的准备。
当然,李忠亦做好了面对她的准备。
乔丽丽躺在炕上一脸虚弱,李忠心里已明白了八九分。
看来,这婆娘已先下手为强,说不定打掉了腹中胎儿。
“你感冒重了吗?看过大夫了吗?”
“看了,我在县城住了一宿,打了一组吊针就回来了,最近厂里事多。”
乔丽丽边说边咳嗽了几声。
李忠走到跟前,用手试了一下乔丽丽的额头,说道:“是有点发烧,药吃了没有?想吃什么给娘说一声,让她给你做就是了。”
乔丽丽一听李忠的话放下心来。
听上去他没有怀疑什么,但李忠并不笨,随着年龄增长,他愈发精明,乔丽丽不得不防。
——将避孕药调包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不多住几天医院,咋回来了?”乔丽丽装出关心。
“我好多了,就是胸闷头晕,医生说这是喝酒的后遗症,让我回家休息几天就好。都到腊月了,我放心不下砖厂,也放心不下你,所以抓紧出院回来了。”
李忠的话象往日一样温柔体贴,乔丽丽等着他问怀孕的事。
结果,李忠只字未提。
......
乔丽丽装病,在家休息了几天下了炕,她怕自己落下病根,背着李忠去县城买了几根人参偷着泡水喝。
李忠趁她不在家,翻了一下相框后面的药瓶,还好,药瓶还在,里面的药还在,细看了一下,药片也是自己换了的维生素片。
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怎么让乔丽丽收手不再谋害自己的性命。
乔丽丽发现,自从李忠出院回家,做饭的都是李忠娘。
端饭的也是李忠的娘。
而做饭的厨房就在隔壁李忠家——乔丽丽忍了几日开了口了:
“早晚都让你娘做饭,我这当儿媳妇的脸往哪里搁?下午我回来得早,晚饭还是我做好了。”
她在给自己寻找机会,也在创造机会。
李忠却不答应,淡然说道:“你这次感冒身子不好,看脸色都让我心疼,我娘闲着,伺候我们也是份内的事,不就是做几顿饭嘛,让她做好了!”
乔丽丽不好再说什么。
既然李忠提到了自己的身体,她不免心虚起来。
总有机会的。
乔丽丽买了麦乳精,又买了参茶,试着冲泡给李忠喝,头几次不敢做手脚,李忠喝了两天,说这东西不合自己的脾胃,有些拉肚子,坚决不喝,乔丽丽只好作罢。
她有些着急起来,一想到尹向荣她便坐不住了。
“必须尽快除掉李忠!”乔丽丽告诫自己,心便日益发狠。
她瞅着机会,机会却并不好找,李忠娘做好饭亲手端给李忠,舀第二碗都轮不到乔丽丽沾手,就连喝水的杯子,李忠整天都捧在手里。
乔丽丽急火攻心,无计可施,她有些怀疑是不是李忠发现了什么。
似乎又不是。
李忠表现得很正常,还象以前一样。
腊八一过马上快到小年,厂里陆续安排了放假,最后一窑砖瓦出了窑,厂里的大小头目便商议着一起庆祝庆祝。
乔丽丽觉得机会来了。
她出面布局,厂里买了一头猪交给食堂,酒拉了好几箱。
晚上录音机一响,小年青们便扭腰摆胯跳起了流行的迪斯科。
吃肉,喝酒,说着一些台面上的话,乔丽丽今年滴酒不沾了,她说自己身子不好。
大小头目只好捧着酒杯去敬李忠。
李忠知道推托不得,他要不喝,对不起这帮兄弟,他们为东风厂效力一年,不光图的是这顿和这顿酒。
身为厂长的丈夫,乔丽丽的男人,他就算喝酒吐过血,今晚这酒必须得喝。
不光要喝,还要喝得痛快。
只是,李忠酒量远不如以前,一轮酒敬下来,他都有些醉了。
乔丽丽趁李忠出外解手,对屋里的几个组长和监工说道:“今晚无论如何,要让你们的李厂长喝高兴,他好这口呢。”
大家赶紧应承,都明白乔丽丽的意思。
李忠再进屋,已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今晚不光是一场酒局,而是要定夺他的生死!
他从乔丽丽似笑非笑似冷非冷的眼睛中感觉到了什么。
他知道这个女人已按捺不住性子,这么多天的给她机会反省,给她机会收敛,可是,她怎么会轻易放弃自己肮脏的想法!
李忠失望了,但他不到最后还抱有一丝幻想。
他觉得,一日夫妻百日恩,乔丽丽总会有那么点善良。
别人来劝酒,李忠大大方方一饮而尽。
这一圈酒下来,谁都看到李忠醉得都站立不稳了。
他说胃有点疼,捂着小腹已经口齿不清。
乔丽丽适时说道:“他上次喝得吐血,差点要了命,这次就饶过他吧,等我身子缓好了,开春了再请大家喝个痛快。”
她许下诺,也铺垫好下文。
她让两个年轻人送李忠回家,自己交待了几句也跟着回去。
李忠被扶上炕,乔丽丽锁好了大门。
她淘了热毛巾潜李忠擦了把脸,观察他醉到什么程度。
李忠闭着眼睛,时不时说着醉话。
时机如此成熟——今晚要了他的命,谁都会相信他是喝了酒自己作贱死了自己。
乔丽丽拿过李忠的水杯,从柜子中拿出蜂蜜罐子,挖了好几勺子蜂蜜,用水冲开,她沉着气将手伸进缝纫机的肚洞里,拿出熟悉的一包东西,麻利地倒了多半包进去......
差不多要用一年的量,今晚让他一次喝下吧。
乔丽丽平静地端过去,看看李忠的脸,她的嘴角泛起了冷笑。
“你听话,胃不好还喝那么多,怪让人心疼的,来,喝了这杯蜂蜜水再睡,缓一缓酒气.....”
她说着递过了勺子,轻轻地置于李忠的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