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早上,乔荞随马小国回了一趟马家咀老家。
马小国的娘已在三年前因病去世,老父亲和大哥一家住在一起,每月马小国给一笔抚养费。
乔荞进了婆家门,大嫂子盯着她和马小国手里的包看了几眼,直到乔荞掏出礼物,又给每人发了不小的压岁钱,大嫂和大哥的脸上才有了笑意。
马小国的大哥和大侄子显然对省城的桥梁工程感兴趣,一个劲地问大桥投资多少钱,将来会赚多少钱,又问缺不缺人。
两个侄子都想去工地打工,连他的哥嫂都在询问要不要看大门做饭的。
“工程不是我们自己揽下的,我和乔荞也是给别人做事,你们想进工地,自己去找郭经理好了,这些事得他说了算!”
马小国回答得很冷漠,也懒得理会家里的人。
他和年老的爹说了一会儿话,等着大嫂子做饭吃,等了半天只看她只端了一碟子馍放在桌上,他向乔荞示了个眼神,两人找了借口离开了马家咀老家。
“这些人眼里只有钱!我要是不给钱他们肯定不给我爹饭吃,也不会让我们再进老家的门了!”
马小国从家中出来有些生气。
乔荞自从和马小国结婚很少回他哥嫂家,每次去都是一样的待遇,这怨不了马小国的哥嫂,天底下这样的人多了去,乔荞想想自己的娘家哥嫂,觉得人情不过如此。
两人骑着车回到了河滩家中,还没进家门,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
乔荞知道尹向荣回来了。
赶紧进了家门,尹向荣听到声响迎出来,身后是何志东和金玉秀两口子。
“我才想着让何金贵去接你们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何志东笑呵呵地握着马小国的手进了屋,乔荞和金玉秀多日不见,两人坐在炕头上亲热地聊了起来。
“婶子,我来给你和马叔拜年,我娘说了,这次接你和马叔去那边家里住几天。”尹向荣腼腆笑道。
乔荞一听笑起来。
“我倒是想去呢,今年过年厂里窑没熄火,还烧着一窑子的砖瓦,过了初七又得去渭东市,那边工程也等着张罗,等下半年闲点了一定去你家转转。”
金玉秀也跟着笑起来,趴在乔荞耳旁说道:“我和他爹原想着过年把金贵和梅英的事办了,可他说梅英不答应,我心里着急了好几天,今年身子不大好住了几天医院,把娃们的事给耽搁了。”
乔荞一听知道尹向荣心里还放不下刘梅英——放不下又能怎样,刘梅英和陈耀祖都生米做成了熟饭,虽然乔荞硬着心肠没答应婚事,但她真的能干涉闺女的婚姻吗?
只好绕开话题,询问了一下金玉秀的病情,责怪尹向荣也不通知一声,乔荞好去医院探望一下。
“婶子,你忙得很,那边又离得远,我今年在我爹的矿上待的时间长,我娘有病住院才回了家,哦对了,那天在医院还碰到乔丽丽了,她说来周府县医院看病了。”
尹向荣无意的话让乔荞有些惊讶。
乔丽丽舍近求远去周府县看病,难道是为了接近尹向荣不成?
她心里泛起莫名的忧虑——乔丽丽为了得到一个男人,可是什么手段都会使出来的。
说话间刘梅英已张罗好了饭菜端上了桌,乔荞招呼着何志东两口子吃饭,马小国看到刘梅英,问道:“东东呢?咋不来吃?”
“刘希望和刘星几个带着他去溜冰了。”刘梅英说完退了堂屋。
她实在受不了尹向荣忧伤的目光——好像她欠着他什么似的。
马小国和何志东喝起了酒,乔荞和金玉秀陪着,尹向荣在里面倒酒,刘梅英听着他们在屋里边吃边喝,走到院门口和刘盼弟说起了话。
“二妹,养鸡厂里是谁?录音机的声音咋这么大?”
刘梅英问刘招弟,她实在受不了对面养鸡厂里音乐声,大清早一直响到现在,从邓丽君的小曲小调到迪斯科的狂呼乱叫,听得人头疼。
刘招弟嗑着瓜子说道:“还有谁?王二狗这个二流子!从腊月回来到现在就没消停过,显摆他家新买的录音机,听说还是双卡的——”
“你听谁说的?”刘梅英皱着眉头打断了她。
“他一来就跑咱家门口找东东,东东一听人家叫就跑出去,一口一个二叔亲热得不得了,王二狗大约是听了他娘的话,变着法子给东东买东西,你没看家里那些玩具嘛——全是王二狗给买的!”
刘招弟和刘梅英一样恨着王家的小子,说起话来尖酸又刻薄。
刘梅英刚要张口说“以后不许东东跟王二狗往来”的话,突然听到河滩下面传来呼喊声:“——救命啊!快来人呐——东东和希望掉河里了——救命啊!......”
是刘若男和刘星刘月的声音!
刘梅英手中的瓜子撒落在地上,疯也似地向河边奔去。
“姐,姐,等等——我去拿根绳子——”刘招弟尖着嗓子喊道,还没来得及转身进门,看到养鸡厂出来了王二狗。
“刘招弟,咋啦?”王二狗叼着烟问她,他正听着录音机给鸡拌食,听到外面的喊声走了出来。
“你快去河边——东东、东东掉河里了——”
话没说完,王二狗已撒腿箭一般向河滩边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