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李庄的人都说乔丽丽命不好。
说的时候并不是用了同情或者怜悯的语气,而是怀着某种暗示,眼神中有着辛灾乐祸,嘴角有着轻视和嘲笑。
命能好吗?
先是李光明离家出走,再是张风女患病去世,和崔长耿不清不白,东窗事发后崔长耿逃之夭夭.......
本以为嫁给李忠是乔丽丽最后的归宿,没想到才过了三年光景,李忠竟然命丧窑底。
乔丽丽这命比生铁还硬,生铁易断,乔丽丽却在李忠死后的第二天就焕发了新颜。
她闪亮登场。
人们以为她会难过悲伤,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调整心态,她在李忠灵前的嚎啕大哭,顿足捶胸,惹得不少婆姨为之唏嘘掉泪。
结果,前一天埋了李忠,第二天乔丽丽就去了东风厂。
一身新衣,皮鞋锃亮,头发从去年冬天后开始蓄长,到了春天正好可以扎成马尾。
脸上的脂粉不薄不厚,唇上的口红不艳不暗,但一张脸分明地绽放着光彩,走路时胸挺得如同快下蛋的小母鸡,听着她的高跟鞋声由远而近,东风厂的男人们看到乔丽丽的身影,血管里的热血便四处奔涌......
赵栓柱在砖窑的洞口看到了乔丽丽。
乔丽丽的目光正好投向这里。
四目相对,眼眸里燃烧着只有他俩才懂的火焰。
乔丽丽懂得收敛,赵栓柱知道掩藏,一个向办公室翩然走去,一个向砖窑里狠劲搬砖。
东风厂因着乔丽丽的重新出现,空气中都弥漫着脂粉的甜香。
当天早上,乔丽丽召开了全场职工大会,她坐在主席中央,对近期没有来厂里上班只字不提,她将会议的重点放在生产安全上。
她强调了安全的重要性,希望李忠这样的悲剧不要重演,然后对近期砖厂的生产状况表示了不满,质量下滑,销售滞后,乔丽丽当众批评了几个监工和小组长。
“鉴于我们厂安全生厂的重要性,我决定重新调整一下人员,对一些工作有积极性的同志更换到重要的岗位上来,比如赵栓柱,他是东风厂的老职工了,一直装窑和出窑,干得相当出色,我决定任命为他为砖窑的监工,专门负责砖窑的安全,另外对其他人做以下调整......”
乔丽丽平静地读着她手里的发言稿,不去管底下交头接耳的人们。
议论是一定的,猜测是一定的,乔丽丽原想着缓上一段时间再决定人事调整,可她等不及了,她已尝过赵栓柱给予自己的美好,她没想过要和他天长地久恩爱白头,但她生来对美好的事物有着强烈无比的贪婪和占有欲,她不想一个人熬煎着睡到天亮了......
会议结束后,新任命的职工前来厂长办公室接受工作安排。
乔丽丽坐在办公桌后,表情相当平静。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间屋子里,她是有身份的女人。
她不会失态,也不会失了分寸。
简短的安排之后,众人要出去,乔丽丽说:“赵栓柱留一下。”
赵栓柱转过身,他知道乔丽丽会和自己单独相处,他顺手去关门,却听乔丽丽说道:“把门开着,省得他们瞎想。”
门敞开着,乔丽丽低着头不看他,低声说道:“晚上十点,我在家等你,大门开着,直接进来。
赵栓柱嗯了一声,整个人都象浸在了酒缸里,走路都有点飘。
......
乔丽丽还是原来的乔丽丽。
贪婪着金钱,贪婪着男人给的快乐。
乔丽丽又不是原来的乔丽丽。
她在赵栓柱天没亮出门之后睁开了眼,她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也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
会有人听到深夜巷子里的响动,会有人发现赵栓柱出现在了黎明时分的大李庄。
而她,并不想拥有这些短暂的快乐,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总会遭人斥责。
她翻了一下身子,趴在被窝里伸了一下酸痛的四肢。
“得想法子接近尹向荣了,要是嫁给他,一定安分守己和他过日子......当然,必须一辈子......”
乔丽丽安慰着自己,沉沉睡去。